她嗤地笑了。「你又來了。」好像沉迷遊戲的孩子,無時無刻來一下,試著破關。
柴仲森雙手盤腦後,懶洋洋問:「妳打算這輩子都不結婚?」
懶得跟他囉唆,祖穎心不在焉地聽著,瞅著稿件。「會,時候到了就會結。」
她肯結婚?!他高興了。「請問,大概是什麼時候?」
「喔,看我爸。」
看她爸?這話奇怪了。柴仲森又問:「為什麼要看妳爸?」
「喔,因為我答應他。」
「答應什麼?」他有不祥的預感,果然!
「答應過我爸,他叫我嫁誰我就嫁誰。」
他臉一沉。「我想我聽錯了,妳意思是說,妳爸要妳結婚時,妳才要結婚?」
「你誤會我的意思喔。」祖穎忙著審稿,頭腦可沒糊塗。「不要亂改我的意思,我剛剛不是說得很清楚?我爸要我嫁誰我就嫁誰,我答應他的,還寫過切結書。」
他大喝一聲:「妳開什麼玩笑!」
「不要吵!」姜綠繡吼。
「小聲點。」祖穎又噓柴仲森了。
由於太荒謬,他咬牙很慎重地再問一次:「妳爸要妳嫁誰妳就嫁?」他強迫自己按捺住脾氣,臉色變得十分陰鬱難看。
「我已經答應他了,沒辦法。」祖穎頭更低了,不敢看他的眼睛。
「妳是說如果妳爸要妳嫁路人甲,妳就嫁路人甲;要妳跟路人乙,妳就跟路人乙?」他的語氣充滿憤怒。
「嗯……這裡好像不是很順……」她故意轉移話題,佯裝很認真審稿的樣子。祖穎咬下筆蓋,在稿件標注。
她還能專心審稿?他從齒縫中擠出一句:「祖穎,我不能接受。」他發現他上輩子不只欠她錢,可能還跟她有仇。她才會這麼無所謂一再挑戰他的抗壓性。
「當然,他又不是你爸,你接受幹麼?」她模糊焦點,裝忙地在稿件畫線做記號,把頭垂得更低,幾乎要貼在稿件上了。不用抬頭,也能感覺到從對面瞪來的兩道怒焰。
他沉默了會兒,像是在努力消化她的話,然後惡意地說了一句:「妳右臀有塊胎記。」
「噓∼∼噓!」祖穎臉紅,捲了稿子作狀要打他。
「我們已經上過床,妳不准嫁別人。」他雙眸瞇成危險的兩直線。
「Shit!你讓我專心審稿好不好?」祖穎皺眉。
「妳敢嫁路人甲或路人乙,我就綁架妳。」
見他表情嚴酷而憤怒。祖穎怔了怔,有點被他反常的兇猛嚇到,於是陪笑地說:「胡說什麼?再這樣我要生氣喔。」
他猛地站起,祖穎驚得稿件掉地上。他走過來,她往後縮在椅子上。
「你幹什麼?冷靜!冷靜!」
他抓住她的手臂,將她從椅子拉起,盯著她,咬牙怒斥:「如果妳沒瘋,就該聽聽妳剛才的話多可笑!妳是這樣沒主見,任人擺佈的嗎?」
祖穎反駁:「婚姻這事我不需要主見,我以前就是太有主見才倒大楣的!」
他吼回去:「這是兩碼子事,妳他媽的清醒點!」
「不要吵!」姜綠繡對他倆咆哮。
「聽見沒?不要吵!」祖穎吼柴仲森。
他揪著她的手,看著她,聲音很輕卻冷得令人打顫。「妳說妳喜歡我,但不想戀愛,我接受。妳說只當朋友。不想承擔感情的包袱,我同意。但妳說,要讓父親安排婚事就太過分了,妳當我是什麼?這幾年我們算什麼?妳怎能對我這麼狠?妳的心是鐵做的?我對妳的付出是假的嗎?」
面對他的盛怒,她理虧心虛,最後只能倔強地嗆他一句:「是你自找的。」對,是他自找的,從一開始就是這樣,他沒理由怨她,是他自己要陷下去,他憑什麼責備她?
柴仲森聽了,表情從憤怒轉瞬變得冷漠,他直視她,以往總是帶著笑意的眼神,那種很溫暖的眼神,現在同一雙眼,瞪著她,卻是恨恨的,令她寒毛直豎。
在那陰鬱的目光中,她甚至輕輕顫抖起來,彷彿只要他此刻手裡有刀,他會毫不猶豫砍向她。
柴仲森當然不會那樣做,他只是心灰意冷。
「妳說得對,是我自找的。」他苦笑,眼色暗了。
他這一說,幾乎同時,祖穎淚盈於睫,恨得想咬掉自己惡毒的舌頭。
「我說你們兩位——」姜綠繡不知何時過來了。雙手盤在胸前瞪著他倆。「一個是偏執狂,一個是感情智障,乾脆點,幫你們跟我專用的精神醫師掛號,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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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爺,有些事不能強求……」
阿J駕車在公路賓士,他的主子在後座傷心欲絕。
望著窗外飛逝的風景,跟自己傷心的表情重疊。柴仲森苦笑著,搖搖頭,心狠狠地痛起來。
「我不敢相信……」她說的什麼話?可以跟別人結婚,和他卻只能當朋友?這是哪門子邏輯?
柴仲森挫敗地咬著牙,不敢相信,自己讓這女人傷得這麼重,這麼難堪!他輸,輸得徹底。她沒錯,他確實自找苦吃,怨不得誰。
阿J瞄瞄他,為主子叫屈。「少爺,不是有很多人好喜歡你?那薛小姐算什麼?她跩什麼跩?你有沒有聽過一句,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枝花?」
柴仲森歎息道:「這朵花不一樣。」
「唉!」阿J又吟道:「春花秋月何時了啊,此恨綿綿無絕期……」
「閉嘴。」柴仲森抓了面紙盒K他。
而抱著剛出爐的姜綠繡的稿件。祖穎在街道賓士,趕最後一班捷運,一名不長眼的小伙子撞倒她。
「Shit!」祖穎摔在地上,稿件散了一地。她拾起來,奔進捷運站,趕上了——趕上最後一班捷運走掉!
祖穎杵在候車處喘氣,很疲憊,離開車站,呆在站前,盯著黑的柏油路,等紅綠燈變換號志。
抬頭望月,她想起和柴仲森一起聽「月光」的那個晚上……
那晚她好開心,而現在他們卻鬧翻了。
她真傻,不該那麼直接地告訴他,自己跟父親的協議。也許她該婉轉,或試著隱瞞,那麼之前就不會鬧那麼僵,到最後傷了和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