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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沒有任何人跟她說,但萬俟芸自己知道,這個地方沒有一絲光亮與溫暖。她好害怕,好無助,完全沒有可以依靠的人;只要她一動,渾身就劇痛不已,也許就這樣沉沉睡去,甚麼都別想比較好。但是,卻有個聲音吵的她頭痛欲裂,睡都睡不著。
「萬俟芸,把它喝下去!」
那道聲音的主人,應該就是此刻環抱著她,還粗魯地扣住她臉頰,強這她張嘴吞下甚麼東西的惡魔吧?她光聽到他聲音,就被他嚇得打起精神,努力振作只想快點逃離他。「喝下它,你可以撐過一點時間——可惡!她居然不聽我命令!」
「大王,小女還在昏迷著。」聽不到是理所當然的吧?
南苑,朱嵐王宮中,北邊偏殿裡,萬俟相國看看坐在床沿的千海帝,急切的快要掐扁萬俟芸的臉,身為人父也看得緊張。「此時逼她服藥並不是好時機。」
何況那藥……雖然萬俟輔相知道那是甚麼,可親眼見著千海帝手中捧著一碗鮮紅的湯藥,他只覺得難堪,居然讓王上為了他女兒如此盡心。身為臣子,有時他真想勸王上,別再執著下去;如果非得以一命換一命的話,為了這個國家,不如放棄芸兒。可是身為父親,這樣的話他說不出口。
「相國,每三天,我必須以我的血為藥引,替她煉製解藥,這事你知情;可現在丹房俱毀,沒有千年寒冰和其他東西,我只能賭上一賭,讓她生飲,總比眼睜睜看著她死去的好。」
他的血……每三天一次……為她煉藥……
心中湧起的苦澀與痛楚,漸漸喚醒萬俟芸。她緩緩睜開眼睛,看看千海帝為她焦急萬分的表情,這一次,不是作夢,也不是她的幻想,他想要裝傻,她還有爹爹可以當人證。
七年前的事她還是沒有想起來,可是……看到眼前事實的她,還能夠怎麼做?
她的雙手在顫抖,也幾乎沒有甚麼力氣,但她仍將所有的力量聚集在手上,活力的推開千海!
「如果這就是答案的話,那麼這份解藥……我不喝!」
第七章
灑落一地,鮮血斑斑,如泣如訴,點點滴滴都在指責萬俟芸的不應該。
「芸兒,你這是做甚麼?你要知道,那可是大王他——」萬俟輔相大步衝上前,卻被千海帝伸手擋下。「大王?您……」
「膽敢拒絕本王命令,就得嚴懲。就算有相國求情也不成。」
千海頭也不回的甩袖揮手,聲音力持鎮定;卻依舊掩不住急怒。
「所以,相國請先退下吧,否則要是你想為她說話,倒叫本王為難了。」
千海帝低頭輕瞥碗裡還剩不到半碗的血液,再一拖久,血一凝固就失去作用了,此時用懷柔威壓的手段只怕都騙不了她,只能不管她是否同意,非逼她不可。
「喝下它!」沒有一絲商量的餘地。
「我不,除非大王今日把話對芸兒說明白。」萬俟芸撐著身子從床上坐起。
她的目光無法離開他手腕上的顯而易見的明顯刀傷,紗布未縛血未凝。她今日第一次看到那縱橫交錯的痕跡,教她觸目驚心。
七年的時間,他自殘無數次,仍不足以磨消他為她捨身的決心。
人非草木,即使是個素昧平生的陌生人這樣救她,她也懂得感恩,何況救她的人是他,是他們吵吵鬧鬧追追跑跑、叫她想逃也逃不開、想避也避不掉的他。
她很感激,也很感動,但到了此時,她更想弄清楚,自己究竟曾經作了甚麼讓他這麼死心塌地,甚至不顧自己的身份紆尊降貴照料她,瞞她一切。
心痛無法平息,全為了他的執著。看他這樣受傷,她再不忍心。還討厭他嗎?
不,討厭這兩字是說不出口了,但,她說不出對他該有甚麼樣的想法。心亂如麻。
她不記得,一點都不記得!她不明白他為甚麼喜歡她。
她確實曾經隱約感受過他對她不只是惡意欺負,可是,當她每次想找尋真相,
他就避開,不肯吐露一點答案。
現在她只知道,她的心好疼!可是,她雖不是無動於衷,但她沒有辦法這樣不明不白的承受他那近乎要淹沒她的關愛!找出真相是唯一能平息她害怕的方法。
他咬著下唇,遲疑著,甚麼都不想提。「喝下它,這是王令。」
「王令又如何?」他這人也太過固執驕傲了吧?「不然,大王又想懲罰我?
這次是跳火圈還是踩針山啊?反正我不喝就會死,死了就沒感覺,我還怕甚麼懲罰?聽不聽你的有何差別?「
也許是他沒料到她敢提出有生以來最大膽的反抗,也許是他更沒料到,他的自信與威嚴竟是如此不堪一擊。面臨她的質疑,他卻連句搪塞的借口都編派不出。
「賊人說的那些話,只是嚇唬你的,你信他們的謊言,卻不信我?你的身子
好的很,沒有大礙,你毋需擔心甚麼。「閃躲的眼神試圖隱藏懦弱。
「可大王剛剛說的話,我聽得明明白白。大王不會欺騙我,您既然要我相信您,那麼現在,我是該信還是不信?」
「那只是你病糊塗-一」
「沒中毒的話,怎麼會病倒?還要喝藥作啥?」
千海低咒一聲。這些年來,他試圖將她訓練的精明些,看來,是太過成功了。
她字字見血,句句中的,教他繼續隱瞞下去,只會覺得自己很蠢。
「其實,我的性命……危在旦夕是嗎?」
「你——如果信,為何不喝下解藥,反而要尋死?」
「身為奴婢,沒有理由讓大王為我如此付出,我想知道您為了甚麼要這麼做?七年前,究竟發生了甚麼事?還有我們……」我們之間究竟算甚麼?
「你說沒有理由?你一點也不記得了嗎?」自己告訴她答案,那就是邀功;她欠下他如此天大的人情,現在的她將永遠只記得對他的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