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傷心,德渲已派人去找了,相信很快便能找回籬兒。」多羅睿王安慰著妻子。
而德渲自始至終只是次序著一張臉,看似毫無任何情緒,唯獨深邃的裡那一抹晦黯的幽芒,以及垂放身側緊緊握住的拳頭,顯示他的心裡並非如外表看來的那般冷靜……
夜幕低垂,寒星點點,初秋的夜肅寂得令人心生涼意,整個多羅睿王府瀰漫著一股哀傷的氣氛。
已經二天了,然而仍然沒找著冬籬,胤祁為此還調動宮裡的人手,傾盡全力尋找,仍是無功而返。
書房裡,胤祁沉著臉瞅住德渲,冷冷地譏誚道:「這下可順了你的心,冬籬失蹤了,恰好可以證明那算命的的確是一派胡言,明天你大可安心地當你的新郎,迎娶婉清格格入門了。」
德渲只是咬著牙,不語,幽邃的瞳眸顯得異常的黯沉,半晌後,他緩緩吐出話:「不會有婚禮,我不會娶婉清格格入門了。」
胤祁不敢置信地盯著他,隨即冷笑一聲,「你終於良心發現了吧?怕是已經來不及了!」他沒好氣地道。
明知德渲心裡也不好受,可他就是氣不過!一想起那天真可人的籬兒現在可能身陷危險或教壞人給擄了去,他就忍不住要責怪眼前這個罪魁禍首。
「就只為了那個算命的一番話,還有那可笑的十年之約,你竟然犧牲了籬兒,堅持賭氣到底!」胤祁忍不住繼續念道。「現在可好了,人不見了,不知是死是活,你能心安嗎?我看得出來你其實是很在意她的,甚至非常喜歡她,如今弄成這樣,值得嗎?」
德渲閉了閉眼,默然不語地背對著胤祁站立著。
見他沒有回應,胤祁又道:「倘若真能找回冬籬,你對她又何打算?仍舊仞意她只能是個小妾嗎?若是這樣,我勸你也不必找了!該怎麼做,你自己好好想一想。」
他說完即轉身離去,留下德渲一人靜立沉思。
胤祁走後,德渲隨即痛苦地閉上眼,俊美的臉佈滿陰鬱和悲慟,這二天,他根本不曾合上眼睡一覺,腦海裡總浮現著冬籬那嬌憨可人的芙顏。
他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她就會這麼突然消失了!他開始後悔自己不該只為了一隻玉鐲子口出惡言傷了她的心,更不該為了可笑的驕傲將她逐出宇淵樓,刻意冷落她!
或者,他一開始就錯了!
明知江湖術士的話不可信,他竟還為了一個荒廖的預言,賭氣地硬要扯上他人。
冬籬確實無辜,她何罪之有?
現在,她失蹤了,也許永遠也找不到,這便是他想要的嗎?
不!他從沒想過要這樣!
雖然執意不娶她為妻,可他確實要她,他想要她一輩子都待在他身邊,他不知道這種感情是否就是愛,他只知道自己真的不能沒有她!
如果,她真有個意外,他永遠也無法原諒自己!
一思及冬籬有可能已不在人間,德渲的臉倏地慘白,晦黯的雙眸裡閃著痛楚,一顆心揪痛得幾乎不能呼吸。
不!她不會死的……德渲狂亂地喃喃自語著,她只是躲起來不想見他罷了。他發誓,就算翻遍了整個北京城,耗盡他一輩子的時間,他也要找到她!
只要他還活著一天,他絕不放棄尋找她!
半年後。
又是春暖花開的季節,姜冬籬也已失蹤了半年。
這半年來,多羅睿王府的氣氛始終低迷,姜冬籬的失蹤成了府裡的人不能觸碰、也不敢觸碰的傷痛!
蘭福晉因為自責而積鬱成疾,多羅睿郡王心急如焚,恨不能出現奇跡,早日找回冬籬,否則,只怕他連愛妻也要失去了。
至於德渲,他始終沒放棄尋找她。
這半年來,他再也不曾開懷大笑過,心裡總是空空的,像被剜去了一大塊心頭肉、留下一個好深的洞,怎麼也無法填滿、撫平。
這半年對他來說,好像幾十年那麼漫長,每當他一閉上眼睛,腦海裡便會出現冬籬那張粉嫩嬌俏的臉蛋;好不容易睡著了,卻又在吻著她、抱著她的美夢中驚醒。
他變得沉默寡言,整個人也憔悴許多,王府裡的人都看得出他濃烈的愁鬱和隱藏在冷峻面具下的悲傷!
連半年前,得知姜冬籬失蹤,火速從江南趕回來的德安也被他所感動,他對德渲從最初的無法諒解,甚至視如仇敵,到現在已化為深切的同情。
而胤祁更是將德渲所有的改變看在眼裡。在這半年來,他除了勸慰他,仍不斷動用皇宮裡的人手四處尋找冬籬的下落,只可惜仍然一無所獲。
這一天,德渲又到城外搜找,中午過後,一身疲憊抑鬱的他回到北京城裡,漫無目的地走在城裡熱鬧的大街上,對過往的行人視若無睹,深邃幽黑的雙眸氤氳著一股深沉的傷慟。
走著走著,突然一陣嘈雜的對話聲傳進他的耳裡 ̄ ̄「鐵口直斷?真的還是假的,你只是個瞎了眼的老人,當真能替人算命卜吉凶?」
「是啊,是啊!什麼都看不到,怎麼還能替人算命呢?」
德渲渾身陡地一震,猛抬起頭來,往旁邊一望,只見街旁擺著一處算命攤,張開的長布條上寫著他再熟悉不過的七個大字 ̄ ̄鐵口直斷怪老仙。
他再定睛一看,老者正是十年前為他批命卜卦、和他訂下十年之約的盲眼老人。
雖然已經過了十年,但他仍舊一眼認出他來,因為這算命的老人形容外貌並無太大改變,看起來仍和十年前一模一樣。
德渲怔愣了好半晌,不知自己是否該走過去。
這半年來,為了尋找冬籬,他早已忘了和這算命老者的十年之約,他早已不豐意這件事了。
猶豫了片刻,他終於還是走向算命攤。圍觀的人群見他衣著神態皆尊貴不凡,便自動地退了開來。
德渲坐下來之後,開口便道:「你知道我是誰嗎?」
算命老者,持著白鬚微笑了一會兒,才道:「是你!你是來赴那十年之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