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的好想跟師兄在一起,為什麼師兄就是不明白?這一個月來,他對她的冷淡,讓她食不下嚥,睡不安枕,衣帶漸寬,為他憔悴,難道他都看不出來嗎?
可是如果他真的看不出來,為什麼他總在以為她沒瞧他時,對她投以關懷愛憐的眼光?而他的眉頭為何總是鬱結的,似有無窮心事藏在胸中,想對她表白?
然而他若真的對她有情,為何卻不理她?有好幾次她想鼓起勇氣質問他,但礙於少女的嬌羞,總是欲言又止。她能直率地問他,究竟喜不喜歡她嗎?
蕭湘摀住臉頰,覺得雙頰發熱了起來。那個問題似乎有些難以啟齒,可是她若不問,又怎麼知道師兄的心意?
她咬了咬下唇,終於做好決定。回到鏡前梳理略顯凌亂的長髮,才發現眼瞼已被她哭得又紅又腫的,蕭湘著急地差點又掉下淚來。
她輕輕用手絹拭乾淚水,拿起福嬸自製的花粉在眼眶周圍塗抹上薄薄的一層,希望能稍微遮住紅腫的眼瞼。過了一柱香的時間,她才滿意地起身離開閨房,繞過迴廊,走到西跨院的客房。
蕭湘在長風所住的客房門口遲疑了一下,才舉手叩了叩。
她在門外等了良久,卻沒聽到房內有人回應,她鼓起勇氣推開房門,發現室內空無一人。
正當蕭湘失望地準備轉身離開時,長風走了進來。
「湘兒,你找我?」
「師兄,我……」蕭湘手足無措地低下頭。
「湘兒……」關長風略蹙了蹙眉,鼻端聞到淡淡的香粉味。在蕭湘低下頭前,他隱約看見她紅腫的眼睛,以及一閃而逝的幽怨。
他歎了口氣,蕭湘這一個月來的不開心,何嘗不令他感到心疼‥看著她日漸憔悴,幾乎讓他想不計一切後果向感情屈服;然而理智卻及時約柬他,他不能對不起師父。
「湘兒,你的眼睛紅紅的,是不是哭過了?」他柔聲問道。
「我……」蕭湘抬起頭,長風眼中的關懷,讓她忍不住想傾吐心中的委屈。「師兄,我有話問你。」
「什麼事?」
「我……你是不是在生湘兒的氣?」
「我怎麼會生你的氣呢?湘兒,你別胡思亂想了。」
「那……那你為什麼不理我?」蕭湘埋怨地問。
「我……」正當長風吶吶地不知如何回答時,菱歌剛好闖了進來。
「關少爺,老爺有事找您。」菱歌擠眉弄眼地對長風連使眼色。
「喔,我知道了。湘兒,我先去見師父,有什麼話我們待會兒再說。」
「師兄……」蕭湘拉著他的袖子,不依地嬌嗔著。
「湘兒乖,師兄待會就回來。」
「可是……」
「小姐,你在這裡啊,蓮娃到處找你呢!」蓮娃也闖進房來。
「蓮娃,你找我幹嘛?」蕭湘不耐煩地問。
「小姐,福嬸找你商量今年要做的月餅。過幾天就是中秋節,小姐忘了嗎?」
蕭湘暗罵自己糊塗,每年中秋節前,福嬸總是會找她研究月餅的內餡。這幾天她煩惱著自己的情感,卻忘了這等大事。
「湘兒,既然福嬸找你,你就快去吧。師兄也有事要忙。」
蕭湘不情願地跟著蓮娃離開,長風癡立在房門口送走她頻頻回頭的身影後,轉向菱歌問道:「菱歌,事情辦得怎麼樣?」
「做煙火的李老爹已經來了,正在前廳等關少爺。」
「好,我們立刻到前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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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碌了幾天,終於到了中秋佳節。蕭湘一大早梳洗完畢後,就到廚房幫忙福嬸準備應節拜神的用品,但她才進廚房,立刻被福嬸給請了出來。
「小姐,你快點回房換件衣裳。」
「福嬸,進廚房要換什麼衣裳?」蕭湘不解地問。
「今天是小姐的生日,你忘了嗎?老爺要帶你到夫人的墳前上香,再帶你到注生娘娘那裡謝神還願。」
「可是以往我都是幫福嬸忙完後才去娘的墳前上香的呀。還有,為什麼今天要到注生娘娘那襄謝神還願?」
「今天是小姐十六歲的生日,一過十六歲,小姐就成年了,所以要到注生娘娘那裡謝神還願。」
蕭湘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在蓮娃的協助下,換上一襲月華裙,和一件繡有荷花圖樣的淡紅色衫子,陪同父親到村後的母親墳前上香。
蕭暮雨仍同往常—樣,在妻子墳前呆立了一會兒後,引簫吹奏。
蕭湘輕輕撥動琴弦與父親相和,一直到一曲水調歌頭演奏完舉,蕭暮雨才放下玉簫歎了口氣。
「湘兒,你的琴越彈越好了。你娘在天之靈一定很高興。」
「爹,既然你認為娘會高興,為什麼反而皺著眉頭呢?」
「湘兒……」蕭暮雨微微苦笑,「爹不是故意皺著眉頭的,只是……只是夫妻情深,想到你娘一個人孤單地躺在這裡……」
「娘不會孤單的,湘兒和爹都常來陪娘啊。」
「湘兒……」蕭暮雨無奈地搖了搖頭,女兒年紀還小,不明白痛失愛侶的心情。他想起了蘇軾的「江城子」:「十年生死兩茫茫……」望著常被自己撫摸的石碑,他不禁淒然地對亡妻笑道:「靜娘,我就快來陪你了。」
「爹,您說什麼?」蕭湘著慌地說。
「沒什麼,湘兒。」蕭暮雨拍了拍女兒的肩安慰,「爹只是在想,要是有一天爹不在你的身邊……」
「不會的,湘兒一輩子都不離開爹。」蕭湘投入父親的懷中激動地說。
「湘兒,你這樣子不是更讓爹放不下心嗎?爹這個病拖了十多年,爹怕再也撐不下去了。」
「爹,您不會有事的。只不過是哮喘之症,湘兒一定會醫好您的。」
「湘兒,別傻了。爹這個病是軍旅生涯傷到肺部,幫你娘採藥時又中了蠱瘴,不是單純的哮喘而已。爹清楚自己的病,也早有覺悟,唯一放不下的就只有你……」
「爹,湘兒不要離開您,您不可以把湘兒放下不管……」蕭湘哇地哭出聲,這幾年父親一直為病所苦,每次天氣一變,她就開始擔心,深怕父親的頑疾又要復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