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這是……」蕭湘迷惑地問。
「你外公原是個殷實的商人,這是他給你娘的陪嫁。這麼多年來爹一直未曾動用,就是要留給湘兒當嫁妝。」
「湘兒不想嫁的,爹。」蕭湘著急地嚷著。
「男大當婚,女大當嫁,爹不可能陪湘兒一輩子的。」
蕭湘悲傷地搖著頭,爹要她嫁人,不僅代表著她得離開這個家,嫁給一個未曾謀面的陌生人,還暗示她必須跟師兄分開。
不,她絕對不離開師兄。
她偏過頭看向長風,發現他臉上一閃而逝的痛楚,師兄也不願她嫁給別人。
她欣喜地做下結論,破涕為笑。
「湘兒要陪爹一輩子。」她投入父親懷中撒嬌。
「湘兒……」蕭暮雨呵呵笑道:「爹真拿你沒法子。」
「爹,別逼湘兒嫁,湘兒要陪爹、師兄……還有福伯。」
蕭暮雨忍著笑不答腔,女兒的心事他何嘗不明白,不過大丈夫要言而有信,他必須等到許家先行背棄婚約,再安排湘兒和長風的婚事。
「湘兒……」他輕輕撫著蕭湘的秀髮哄道:「爹不會讓你受委屈的。」
「爹……」蕭湘不解地抬起頭看向父親。
「陪爹賞月好不好?」蕭暮雨一手攜著愛女,一手拉著悶悶不樂的高徒,和眾人一起到前院賞月。
福嬸早安排好幾張桌椅,讓大家能一邊吃月餅、茗茶,一邊欣賞中秋月色。
一直到一輪明月逐漸西斜,眾人才結束這場月光宴會,準備返回屋內休息。
蕭暮雨緩緩起身,突然一陣寒風襲來,他感覺到一口痰氣上湧,呼吸困難,身體虛軟無力地向後栽倒,耳邊隱約聽見長風和湘兒的驚呼,意識逐漸模糊,沉入無邊的黑暗之中。
******晉江文學城******
九月的金陵擠滿進京趕考的舉子,經過連日應試,終於在文章上分出勝負,許尉峰不負眾望,在殿試中以一篇「安邦定國策」,奪得榜首。
上右都副御史府恭喜的人潮連日來絡繹不絕,許家天天忙著應酬賓客,許尉峰表面上雖然維持著一慣溫文的笑容,心裡卻早已不耐煩。
雙親不是答應他,一等他考上狀元就到杜家提親嗎?可是為什麼他等了將近十日,卻不見他們有任何舉動?難道兩位老人家竟將這等大事忘了?
許尉峰著急地在書房裡走來走去,終於再也按捺不住滿心的渴望,奔出書房,到後花園去找母親。
「娘。」他向母親行過禮後,著急地開口。
「峰兒,有什麼事嗎?」
「娘,您跟爹不是答應過我,一等到我高中狀元,就上杜家提親嗎?」
「峰兒,娘沒忘記,只是這幾天忙著應酬上門恭賀的賓客,倒把這件事給耽擱了。來,娘帶你去找你爹商量這件事。」
許夫人帶領兒子走進書房,才一開口道明來意,許庭江的眉頭就蹙得直打結。
「夫人,這件事豈不是為難老夫嗎?這可是我們倆親自替兒子求來的姻緣啊!」
「老爺,我們等了蕭家足足有十五年,是他們不跟我們聯絡,可怪不得咱們峰兒不等他們家湘兒。再說,我們先前也答應過峰兒,如果他金榜題名後仍無蕭家的消息,就上杜府提親。」
「那是你答應的,我可沒答應!」
「什麼?」許夫人氣呼呼地說:「老爺,你這麼說就太沒有良心了。我這麼做都是為了許家著想,我們就峰兒這根苗,不能為了你的固執,就讓我們許家絕後。」
「好了,這件事再讓我考慮一下。」
「爹……」許尉峰還想再說什麼,父親慍怒的臉色卻阻止了他,只好跟著生悶氣的母親憤然離開書房。
******晉江文學城******
寂寞的秋夜最易引人愁思,尤其是困居繡樓的思春少女,更被那一縷情恩勾動滿心的幽怨。
自春天在棲霞寺一別後,杜纖雲的心中就藏著一個人的身影。那俊朗的眉目、濃濃的書卷氣,常常出現在她的夢裡。她明知自己不該想他,但總是忍不住。
科舉放榜當天,蘭香就興奮地跑來告訴她許尉峰高中狀元的消息。
她暗自替他歡喜,心中卻不由得有些埋怨。
在棲霞寺時,她隱約覺得許尉峰對她若含情意,那雙眼睛總是癡癡地凝望著她;但為何—別數月,他卻連點消息都沒捎來?
她娘曾邀許夫人過府看戲,許尉峰並沒有跟來,許夫人說兒子正在苦讀,準備應考。
杜纖雲不明白既然他已高中狀元,為什麼還是一點動靜都沒有?她以為他應該會登門求親的,可是上安平伯府說親事的媒婆雖然不少,卻沒有一位是代表許家的。難道是她在自作多情,許尉峰根本就沒有看上她?
杜纖雲不甘心地咬著下唇,尋尋覓覓了這麼多年,她好不容易看上一個許尉峰,可是對方卻遲遲沒有任何表示,讓她覺得好嘔、好氣、好傷心。
他應該立刻登門求親才是,他不該任她一個人在這裹癡心等待。他知不知道她為了他推拒多少豪門子弟的求婚,只等著將一片冰心盡獻給他?
難道他不明白一個女人的青春有限?她不可能一輩子等他的,爹爹已經開始不耐煩,不願再縱容女兒的任性。
杜纖雲的心中又慌又急,寧凱似乎對她勢在必得,雖然被拒絕了好幾次,但仍不死心,一直在向安平伯杜琛下工夫。杜纖雲知道父親已有些動搖,如果許尉峰再不來求親,她就得被迫嫁給寧凱了。
杜纖雲想著,忍不住淚濕紅衫,這就是身為女子的悲哀,無法選擇自己的婚姻,也不能勇敢地追求所愛,只能任父母安排。雖然她貴為豪門千金,也只能像被命運撥弄的飄零野花般,不知此身飛來飛去落誰家。
「夫人,您瞧小姐又躲在房裡偷偷流淚了。」
杜纖雲被蘭香的聲音嚇了一跳,連忙拿起手絹將淚拭乾,才敢轉身面對房門。
杜夫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在丫鬟陪伴下悄立於房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