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天使來作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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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1 頁

 

  他捏緊褲袋裡的名片,那裡有可以聯絡上盼男的地址電話。等他想通一切後,再去找她吧。等我吧,盼男,這次我不會再放你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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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仲夏的夜來得特別晚,下午六點鐘過梭,天色依然光明,火紅的太陽貪戀著人間的繁華,浮沉在山四處不肯歸去。黃澄的夕陽餘暉經大樓的玻璃帷幕反射,光芒刺眼,有一叢透過明亮的玻璃投射進這間頗有規模的出版社辦公室裡。

  盼男放下手中的校稿,揉了揉疲累的眼角。腦海裡不期然地浮現張德女惱人的俊容,心情一陣煩躁。

  經過一些時日之後,音樂會當晚所有的那些經歷,前世與今生的,在記憶中已部分混淆起來,教人分不清楚哪些情緒是屬於前世的,哪些感覺又是今生的。就像是一杯綜合果汁,舌尖難以分辨哪部分屬於柳橙、哪部分屬於蘋果、哪部分又屬於芭樂….-總之,各種滋味齊上心頭,剪不斷、理還亂,印象裡那些或快樂或悲傷或感動或震撼,關於愛與恨,生命與死亡的記憶,最終都混合成某種複雜的系念與啟示,在她胸臆間翻騰、爆炸,除了椎心之疼外,仍是找不到答案的茫然。

  或許,該選擇的是不再去想它,就像不管春天如何逼問,她一概故作不知般地逃避。但那些在她心頭洶湧的情思,比起好友更難應付,不管是睡夢還是清醒,緊追著她,教她不思量、自難忘。

  尤其是春天去知本度假的這幾天,回家只能面對滿室的冷清寂寥,那些她不願去想的難纏情思,每每在她身心疲累之時,冷不防地冒出來暗算她。前世的記憶如潮水湧來,更多的快樂與悲傷,宛如一首首痛徹心肺的悲愴旋律,在燈火闌珊的暗夜裡一再播放,佔領她醒時的思緒,也侵襲她睡時的夢境,幾乎逼瘋她。

  她是那麼真實地感受到關於楚安平的喜怒哀樂,關於她對齊韶刻骨銘心的愛戀,關於她死時的怨恨、遺憾。這些,就像夢魔一般緊攫住她,擾亂了她平靜的生活,沒一刻放過她。

  盼男感到害怕、憂慮,甚至覺得前世的記憶已漸漸蠶食她,幾乎要取代她今生的一切了。不,她不要,她是江盼男,不再是楚安平了。關於安平的一切,早該隨著她的死亡結束,而不該過渡到江盼男的生命。

  然而這些徒勞無力的抗爭,似乎只是多此一舉,她仍日日夜夜為安平所困擾。即使想以工作逃避,也躲不掉無所不在的思想侵害。

  得怎麼做才能把這些思緒趕出去,回復平靜無波的生活?盼男在心裡吶喊,沒一刻比現在更祈望平凡的生活回來。如果她不曾經歷那夜的奇異之旅;如果她不曾暗春大去參加音樂會;又如果她根本不去那家醫院,選擇了張德女看病,………然而生命卻沒有如果,不管她如何不情願,那些如果已在老天爺的安排下,主宰了她的命運,教她難以逃脫……

  嘟嘟作響的內線電話鈴聲驚擾了盼男的沉思,她呆了半晌,才伸手接過。

  「喂?」

  「江盼男?」

  就的宛如她生命用的一部分的悅耳男聲,令盼男心跳失速起來。握著話筒的手微微顫抖,眼睛驚嚇地睜圓,有種想將電話甩上的衝動。

  「盼男,找知道是你,別躲我。」

  「你……你怎會有我的電話號碼?」盼男氣急敗壞地喊道,直到鄰座正在收拾桌面的同事投來好奇的眼光,才降下聲音。

  「你忘了那晚春天把你的名片給我了嗎?」

  盼男恍然大悟,眼光隨即狐疑地瞇起。這傢伙的聲音聽起來未免太平靜了,就像為那天的事困擾的人,就只有她而已,他是完全沒受到影響。

  「你找我幹嘛?」她的口氣很沖。

  「難道你不想難認那晚的事?」德女這時候才顯露出一丁點緊張。

  「不想。」盼男口是心非地迅速拒絕。

  「騙子。」德女輕聲指責。「任何人遇到這種事都想弄明白。」

  「根本就沒事。」

  「又在說謊了。你是什麼時候養成愛說謊的個性?」他的聲音充滿不以為然,令盼男更加火大。

  「關你什麼事?」

  「你在生氣?為前世的事氣我?」

  「少往自己的臉上貼金了!」

  「盼男,如果你不生氣,或者曾深入思考過這事,就不會是這種口氣了。」

  「你到底想說什麼?我還有事要忙呢!」什麼東西!都經過那麼多天才來找她。盼男不是滋味地想。

  「我在你辦公室大樓下面等你,等你見面把話說清楚。」

  「我們有什麼話好說的?」她不可思議地問。

  「盼男……」德女的呼喚輕似枕畔的情人呢喃,聽的她雞皮疙瘩直起。「你不認為那晚的事,是上天有意彌補我們?給我們再一次的機會?」

  「少荒謬了。」盼男駭笑,卻忍不住心臟怦怦直跳。

  「一點都不荒謬。」德女的聲音有著壓抑不住的痛苦。「如果你知道安平死後,齊韶如何痛不逾生,你就明白我話裡的意思。」

  「我不想知道……」尤其是在她的心被折騰的這麼痛,精神耗弱得隨時要崩潰的時候。

  「容不得你不知道呀。這是我倆的命運。我會一直等,等到你下樓來,等到你願意見我,等你……」

  「張德女!」盼男對已掛斷的話筒低聲咆哮。那傢伙在搞什麼呀!說那種會攪得人意亂心慌的話,就把電話給切掉,完全不管她會有的心清。

  她憤恨不平地喃喃咒罵,瞪視桌面的稿子發呆了兩、三分鐘,仍然無法集中精神。

  混蛋!她用力捶了一下桌子。居然這樣對她!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在大樓下面等,都過了好幾分鐘,會不會跑掉了?

  一連串的不確定,讓盼男坐立不安。她知道今晚是別想專心加班了,與其坐在這裡發呆,倒不如去看個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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