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子立,少爺。」顧莞心替她接腔。
可憐的秋憐,敢情是嚇壞了。
「這裡是……」
「是酒樓,是男人買酒作樂的地方,我知道。少爺,你再繼續埋首於書本裡,肯定會成書獃子。走,進去見識見識。」顧莞心拉著秋憐的手,正要進入熱鬧非凡的迎春閣裡。
「不,這不是酒樓,小——」
「你別再管這是酒樓、還是青樓,快啦!今晚的好戲就要上場了。」顧不得秋憐的畏畏縮縮,顧莞心硬是強拉著秋憐走進人聲鼎沸的迎春閣裡。
酒樓?青樓?
原來小姐早就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了!
秋憐瞪著一雙難以置信的眸子,任由小姐拉著她,拚命想擠到最前面。
擠啊擠的,突然,前面一空,顧莞心也因此向前撲倒,就這樣栽進某個暖呼呼的懷抱裡。
「啊?小——」及時咬住舌頭,秋憐慌張地瞧著眼前混亂的一幕。
「好痛!這裡的椅子怎麼這麼硬,我的鼻子撞得好痛哪!」顧莞心摸著自己的秀鼻,掄起拳頭正想打椅子出氣。
不料「椅子」突然伸出手來,捉住她纖細的手腕,嚇得她又是尖叫出聲。
「閉嘴,小子。」薛崛一把將這莽撞書僮扯離自己的身上,厭惡地出聲制止他的尖叫。
「椅子」會說話?
敢情這就是今晚要上場的好戲?
難怪一下子就聚集這麼多人,「椅子」會說話,的確是令人難以相信的奇觀。
而這會兒自己就坐在這張會說話的「椅子」上……顧莞心忍不住驚奇的咯咯笑出聲。
呵!她算是不虛此行了。
這小子是白癡不成?
見這小書僮低首笑個不停,薛崛開始感到納悶,正想出聲,小書僮卻自己抬起頭來,和他四目相視。
是女人!薛崛突地心頭一震。想他闖蕩江湖多年,這種三流的小偽裝,還瞞不過他的法眼。
而且在他看來,這女娃肯定長得驚為天人。
想他這閱女人無數的多情護法,見過的佳人不在少數,他又豈會分不出女子的美醜。
「啊!你……不是椅子嗎?」顧莞心怔忡地望著眼前這被她當作「椅子」看的男子。
這人……是幾時冒出來的?
自己居然還把他當椅子的撲倒在他懷裡?
天!好丟臉!
心思打轉至此,顧莞心小小的臉蛋上,飛快地染上一大片紅霞,連忙甩開他捉著自己手腕的手,急忙忙跑向秋憐。
「小——子立,你沒事吧?」秋憐眼裡淨是關心。
「我沒事,少爺。」
「沒事咱們趕緊離開這風月場所。」若是教老爺得知她和小姐居然跑到妓院,她肯定又要挨罵。
「少爺,我們還不能走,我還沒看到今晚的好戲上場呢!」顧莞心噘噘紅唇,才不甘心就此離去。
「可是你看這裡人好多,恐怕——」小姐畢竟是千金之軀,哪能擠在人群裡看熱鬧。
「誰說我們一定要和這些人擠,我們可以跟那個『椅子』同桌。」顧莞心纖手一指,就指向薛崛身旁的空位。
「小——那肯定是貴賓席,你沒發現只有他一人獨享特權嗎?」
「這就奇怪了,他有銀子,咱們也有,我就不信我們不能和他坐在一起。我去試試。」
「小——子立,你不要在這兒惹事。」秋憐暗叫一聲不妙,連忙追上去。
可秋憐的腳步畢竟沒有顧莞心快,因為個子嬌小,顧莞心一下子便鑽出人群,正欲走向那唯坐一人的貴賓席。
「你這渾小子給我站住!你以為這是哪裡?豈能容你到處撒野?要看熱鬧,行,就站在人群裡,這貴賓席不是給你這種要身份沒身份的小書僮靠近的。」金嬤嬤吆喝一聲,人就擋在顧莞心面前。
「這是何等道理?我是小書僮,可我家少爺有的是銀子,憑什麼我們不能坐大位?」顧莞心據理力爭,偏看不慣這種嫌貧愛富又勢利的人。
「就算你家少爺有的是銀子,可論身份地位嘛,怕也和薛公子無——」
「金嬤嬤,就讓他們主僕二人同我一塊坐,無妨。」薛崛饒富興味地盯著顧莞心。
看這娃兒的言詞,可見仍未及笄,難怪稚氣未脫。
「薛公子——」
「你叫金嬤嬤啊!你沒聽見你的貴賓說的話嗎?快讓開,我和我家少爺要過去。」顧莞心的表情可耀武揚威了。
「子立,這樣不好吧?」秋憐反而有所顧慮。
小姐天真爛漫,她可不能跟著小姐一塊胡來。
「沒什麼不好,少爺,走啦!有大位可坐,你還客氣什麼。」顧莞心拉著秋憐走向視野極佳的貴賓席,兩眼骨碌碌地直打轉。
秋憐被強拉坐在椅子,僵硬地向薛崛點頭示好。
薛崛回以微笑,笑望著小書僮居然也跟著大剌剌地坐下來,渾然不覺如此之舉有違常理。
若是他猜測的沒錯,這小書僮分明才是主子,那唯唯諾諾、表情惶恐的少爺,反而是書僮的丫鬟。
「這位仁兄,在下看你是一介書生,怎麼也對這種風月場所有興趣?」
「這……」秋憐可說不出自己是被自家小姐強拉前來。
「你管太多了吧?」顧莞心沒好氣地替秋憐回道。「你自己不也是好色之徒,休管我家少爺做什麼。」
「子立,不要亂說。」秋憐真怕小姐會招惹來殺身之禍。
尤其是眼前這看來俊秀爾雅,卻蘊藏一股危險氣息的男子。
凡事還是小心為妙,小姐這樣口無遮攔,哪一天一定會惹上大麻煩。
「我沒有亂說,會出現在此,你想會有柳下惠再世的人嗎?」顧莞心冷哼道。
「子立。」秋憐倒抽一口冷氣,看了看離這兒有一小段距離的群眾。
所幸離得遠,否則小姐這話不引起公憤才怪。
「彼此彼此,小東西。」薛崛一副她自是清流不到哪去的眼光,向顧莞心下挑戰書。
這不知人心險惡、又涉世未深的小東西,就由他來教她看清人性。
敢出來闖蕩,還不知死活,簡直是愚蠢至極。
「你叫誰小東西?」顧莞心火氣全提了上來,人也跟著直立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