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之日已昭告天下,不論中途冒出何種天大地大的阻力,父皇也不會把婚約取消。唯一的辦法嘛,就是正主兒失蹤,讓婚禮無法進行。」
「很誘人的提議。」燕寒搖晃著杯身,對週遭無數雙從擔憂轉為開心的眼睛感到好笑。他們以為他與晨平公主正在培養感情
錯了,他們絕對意料不到,晨平這位養尊處優的公主,居然會有如此駭人的想法?外人說她聰慧靈秀,可也遺漏了她過人的膽量與見識。
「你幫我離開宮中,婚事就吹了,夠簡單吧!」
「公主想得未免也太天真了,外面的世界可不比皇宮,你要如何生活?如何躲過皇上派出的搜索人馬?」
「這些你都不必替我擔心,你只要助我逃出京城,剩下的事情我自己會打理。」
出宮體驗一直是她最大的夢想,她想得都快要發瘋了。只是礙於宮中守衛森嚴,她走到哪裡都有一堆人跟在身邊,簡直是插翅也難飛。燕寒的身手不凡,要是他願意與她妥協,什麼問題都迎刃而解了。
反正燕寒一定會有辦法。
「展錫文在京城。」她不是要出宮去找展錫文嗎?怎麼這下子又說要出城?
「他總會離開呀,我留在城裡太危險了,還不如先躲上一陣子再找他。」
「公主不怕皇上一怒之下,把你永遠在皇籍中除名?那麼縱使你玩倦了,也有可能回不來。」燕寒一針見血指出她計畫裡的缺點,很是懷疑她清不清楚這不只是一場遊戲,而是賭注。
「這就要借重你的力量了。」晨平曖昧的眨眨眼睛,一副準備周全的樣子。「就等你一句話。」
燕寒盯著她,好半晌都沒開口,等到晨平幾乎打算要另提新議繼續遊說他時,燕寒這才說道:「我答應你。」
違抗聖旨是死罪,但他又不打算娶花紫疑以外的女人,此刻晨平的提議正中下懷,比起他抱持著抗旨的決心,她的主意實在好太多了。
天無絕人之路,說不定這是他與花紫凝另一個命運的轉機,他不應該喪志才對啊!
燕家與花家的情仇糾葛,還是有可能終結在他們這一代。
想到這裡,燕寒緊皺的眉頭才漸漸舒緩開來。
「看吧,這樣就皆大歡喜啦!」晨平喜孜孜的笑道,看得出來是樂壞了。
「我會助你順利出宮,但前提是,出宮後你得聽我的安排。」燕寒附上但書。
晨平到底還是個公主,一旦出了事,他的良心也過意不去,所以他不能讓她一個人在外頭亂闖。
「啥?」有沒有搞錯?她出宮就是想要會會展錫文,然後自由自在的遊山玩水,如果讓他管,她還玩什麼。「這不成。」
「不成,一切就作罷。」
晨平瞪他,咬著牙說:「好啦!」
現在說好是一回事,到時候出了宮,她要偷溜還不容易嘛?她才不需要在這個節骨眼上與他爭。
再說,先跟著燕寒,就能見到展錫文,這點也還算頗吸引她的。
雖然貴為公主,可是她對宮廷的繁文耨節,以及朝廷命官虛偽無恥的言行舉止都很反感。而展錫文在她心目中無疑是個英雄,晨平是迫不及待要見到他了。
將軍府
「啟稟老夫人,將軍回來了。」
「叫他進來見我。」
「是。」丫鬟領了命令,正要朝門外走去,燕寒已一腳跨進門檻——
「娘。」
「坐下,我有事問你。」老夫人口氣強硬,倒像在跟一個仇人談判,絲毫沒有娘親對兒子該有的溫情。「聽王福說,你去過藏書閣,還把你爹的一些遺物拿出來整理,有這回事嗎?」
王福是隨老夫人嫁入燕家的忠僕,擔任燕家的總管已有幾十年,燕寒就是他看著長大的。
「有。」
「你整理那些東西做什麼?我記得我告誡過你,那些東西你不能碰。」
「我已經碰了。」就是碰了,才知道自己有多麼愚蠢。燕寒勾起嘴角,露出一個冷冷的笑。
失望不足以形容他的感覺,痛心疾首也不能道盡他承受的煎熬。對於這個家,燕寒麻痺得無話可說了。
「鏘!喀啷!」老夫人的枴杖重重頓地了一下,觸手可及的物品都被她揮落在地。「你這是什麼態度?你眼裡還有我這個娘嗎?!」
站在一旁的奴僕個個都被老夫人的怒氣給嚇得發抖,他們哀求的看向燕寒,而他只是緩緩地站起身,慢條斯理的說:「就是因為我還尊敬你的生養之恩,是以知道這麼多事之後,我才忍著什麼都不說、不做,你應該明白,燕家的罪惡,誰都有責任。」
不必去點破,他娘會問他這件事,已說明了她的心虛。
燕寒不需要更多的證明。
「你……你老實說,是誰讓你去查的?」老夫人抖著嗓子,氣急的問著。
會不會是有人要翻案了?不然燕寒怎麼會突然懷疑起這件事?老夫人感到惴惴不安,幾年來她最擔心的事終於發生了。
「我若說是花家的冤魂,你信嗎?身為燕家人,這是你們帶給我一輩子的羞恥!」話罷,無視於老夫人的目瞪口呆,燕寒便拂袖而去。
痛苦太深,讓他平靜不了。錯誤是他的爹娘所造成,再多怨恨他都必須忍耐……可是每回想到花紫凝哀戚的眼神,他的心就痛得找不到終界點。
他發誓過要保護她的,然而傷她最深的又是誰?他能為她對抗全天下的人,可是他卻對抗不了自己的爹娘。
他的存在竟是如此矛昏?
第7章(1)
月夜,霧氣深濃,滿天的光輝帶著些微蒼涼衰色,掩映成一幅朦朧詩畫。
「從此無心愛明月,任它明月下西樓。」低柔的吟唱聲迴盪在園中,飄雙院裡愁情淺淺。
這時候,該是什麼時辰了?
抬頭望向天邊黑幕,頸部不意傳來陣陣刺痛,花紫凝才曉得自己又在階前坐了許久。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相思情長,磨人形神,說好不想他,怎麼才沒過幾天,她就在不知不覺中消瘦如風中蒲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