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佑鑫,你也是來看我笑話的嗎?」不讓她有申辯的餘地,他的箭頭已指向她身後的人。
「我只是湊巧住在這兒。」王佑鑫斂眉,他能體諒耿忻忽然發現自己不良於行的煩躁憂慮,然而他卻不能苟同耿欣對幼薇的粗魯態度。
「你住在這兒?」耿忻訝異的眼神總算注意到周圍陌生的環境。
「你先冷靜下來。」水柔輕柔的語氣果然具有安撫人的功效。「這裡是佑鑫的別墅。」
「我在你的別墅幹什麼?」他問王佑鑫。
「你不記得了嗎?」許幼薇錯愕,她開始察覺不對勁了。
「記得什麼?」炯炯目光從他瞇著的眼睛射出。
「你的腳之所以反應遲滯,有可能是躺太久了,也可能是早先毒素侵蝕的後遺症,你的腳需要復健一段時間,才能參加百米賽跑。」水柔並不知道他的「靈魂奇遇記」,王佑鑫只是請她為他治療,並未多做說明。
「躺太久?不是才昨天的事嗎?」他咆哮,接著備受震撼地望著他的腿。
「不是廢掉,只是需要復健。」水柔更正他的說法。
「那不是昨天的事……」許幼薇兀自納悶,她看看王佑鑫,又看看蝦米,兩人眸裡的疑惑和她一般。
「一定是那杯咖啡。」耿忻嚴峻地板著臉。
可是他分明料到那杯咖啡有問題,卻仍毫不猶豫地喝下去……是誰?是誰告訴他,其實地很期盼耿炫能赤忱地視他為兄長?所以他拿那杯咖啡當賭注。
「耿炫還在醫院啊,他成為植物人的事,你難道忘了?」蝦米暗叫不妙,莫非「這個」才是師父說的考驗?
「植物人?他變成了植物人?」他只記得暈倒前耿炫還在大笑。
「我們先出去,讓幼薇跟他說。」水柔一手勾住王佑鑫,一手拉住蝦米。
房裡一下靜了許多,耿忻蹙額,神態凝然地等著許幼薇的回答。
「你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嗎?」她沮喪莫名。
「什麼叫我『什麼』都不記得?我不懂你的意思。」他挑著眉問道。
「就是我們如影隨形地一起生活,抬槓嘻笑,我錄影時你惡作劇,或是你幾度用棒球趕跑鍾德民,以及我們攜手共闖『金閨』,救回你身體等等的一切,你全不訂得了嗯?」她攀住他的臂膀,低落的心情跌至谷底。
「你在鬼扯什麼天方夜譚?」他滿臉問號不悅地斜睨她,他恨不得離群索居,最討厭就是女人,哪可能跟她一起生活,還如影隨形?
「但是你為什麼?叫蝦米不准凶我?」她尚存著一絲冀望。
「有嗎?」他那時只覺得她們很吵,至於他吼了她們什麼,他忘了。
「喔……你真的不記得了。」她失望地歎道。
他冷冷地看著她十然後瞄著她擱在他肱上的手。「你還要握多久?」
「什麼?」許幼薇一時意會不過來。
「你的手,還要握著我多久?」他極不耐煩地皺著眉。「還有——你是誰?」
第八章
這個考驗未免也太苛刻了。
耿忻對他變成植物人期間,魂魄游離的那一段經
不過說不定這樣才叫公平,他閱覽過的世態炎涼是他的,靈魂所嘗過的酸甜苦辣是靈魂的,他和靈魂是兩個不相干的個體,各走各的路,各過各的陽關道……
只是,此兩種個體的性情,實在差異太大。
「拿走、拿走,全部給我拿走!」耿忻粗野地將桌上的食物掃到地下,回到家來有十多天了,他的腳卻無半點進展,依舊使不上力。
「你既然吃膩林媽做的中國菜,我去弄法國菜給你吃。」許幼薇對這照三餐上演的拒食戲碼,早已練就一身鐵打的好功夫,應付自如了。
「中國菜也好、法國菜也好,我統統都不要。」他暴戾地吼著。
「好吧,那就德國菜。」她蹲下來收拾被他打翻的菜餚,彷彿不把他的怒氣看在眼裡。
「什麼菜都一樣,我不想吃就是不想吃。」他順手抓起一旁的電話,忿然使勁朝她砸去,不測銳利的一角在她額上劃下痕跡。
「啊!」她被他倏然丟過來的東西嚇得退坐在地。
如同他的意料,她沒有發怒,也沒有大叫,甚至連吃痛的輕呼聲都像只溫馴的小貓,她坐著不動,定定地看著他,那包容的眼神簡直當他只是胡鬧的孩子,那無怨無悔的態度,從他清醒的那天開始從未變過,宛如隨時可以為他犧牲。
「你有點個性好不好?」他旋即更生氣,他氣她的忍氣吞聲,但他又沒法克制住自己的怒氣,隱約中,總覺得有什麼很重要的東西被他遺忘了,這使得他益發心浮氣躁。
「嗯。」她哼了一聲,繼續清理。
「你能不能不要管我?」瞅著她細皮嫩肉上漸沁出血的傷口,他有莫名的歉疚,亦有無可名狀的心疼,以至於他的斥喝裡積蓄著淡淡的無奈。
「你肯好好吃飯,我就答應不管你。」她好脾氣地把電話放回原處。
「哼,我有成堆的公文要世不,沒時間配合玩家家酒的遊戲。」他肅著臉不再理她,逕自拿起床頭的卷宗,開始專心審閱。
她悄悄地走出去,然後快速的走進廚房,剛把碗盤殘羹放下,便忍不住扶著流理台飲位。
「為什麼?他為什麼不記得我?為什麼會忘了那段朝夕相處的日子?事情為什麼會變成這樣?那個說要養我一輩子,還要送我蘋果園的耿欣,究竟躲到哪兒去呢?」她必須掩住嘴巴,才不至於痛哭出聲。
「啊,大少爺又不願意吃喔?」體型圓胖的林媽出現在廚房門口,她是耿家的老管家,純樸的鄉下人.雖不識幾個大字,卻是非常和藹可親。
「嗯。」許幼薇連忙抹去淚痕,打開水龍頭,假裝洗碗。
「阿耿家不曉得上輩子造了什麼孽,居然會發生這款悲劇,如今好不容易大少爺回來,兩隻腳卻殘廢不能動,而且連個性都忸了,老爺為了此事,阿到現在中風都沒好咧。」林媽哀傷地怨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