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真的,一般人恐怕是聽得滿頭霧水,不過水柔卻大約瞭解是怎麼回事了。「就是 車庫現在停的那輛火紅色的全新跑車?」
妙儀來的第一天當晚,他便駕了那台跑車回來。瞧那耀眼的顏色和款式,水柔那時 就猜是妙儀的主意,果不其然……「是呀,不……都是……是車嘛。」賀羲平是學理科 的,凡事講究科學根據,黑就是黑,白就是白;同理可證,車就是車。他實在辨別不出 ,只不過是不同人買的,究竟有什麼分別?
殊不知這便是癥結所在。
「問題不是出在『車』,而是出在『人』。女人對於『誰』買的,比買『什麼』更 介意。」水柔強顏歡笑地為他點出癥結。
「說……說得好……好……」好難懂喲。賀羲平抓耳撓腮,不得要領。
「那咱們傍晚見。」水柔看他好了半天沒下文,以為他已有所悟,急著結束這對她 來說稱不上愉快的內容。
「一起……吃晚飯……好不好?我……來煮……魚翅羹……和……」賀羲平歡天喜 地,一桌美味的菜單接著浮現在眼前。
「不了,或許我會晚一點回來。這樣吧,改七點半來我家好嗎?」叫她做他和妙儀 的愛情顧問已經夠殘忍了,如今還要她和他們面對面用餐……她的心理建設可沒辦法做 到那麼快。
「噢。」他很失望哩。
「還有事?」他杵在那兒久久沒有離開的意思,水柔不得不問。
「可不可以……去……我那邊?我……怕……妙儀會……」妙儀有離家出走前科, 他擔心這一次她會再偷溜,屆時要找她就難了。
又是妙儀!
水柔努力展露出不在乎,無奈一顆汩汩流血的心,掙不脫嫉妒的牢籠,張張合合、 微微哆嗦的丹唇,好不容易才擠上一聲:「好。」
看來今晚難熬嘍。
***
下午的手術比預計得還要費時,水柔匆匆回到家,已超過七點半。
她利用了五分鐘,快速挑出一些懸案的資料,再迅速抱起卷宗,準備到對面和賀羲 平討論。
她敲他的門。沒有回音,她改按門鈴。
「緊張什麼?我是來談公事的。」水柔搓著輕顫的手低語。
門文風不動。
她踱著方步,賀羲平摟著妙儀做出許多限制級的畫面,一格接一格地穿越她的腦際 ,忐忑不安的心緒霍然憶起自己早上的態度,她不禁慚愧地呻吟。「我好像夜夜磨刀的 女人喔。」
可不是嘛,她的理智哪兒去啦?人家女朋友都已經住到家裡了,她應該趁情感尚未 深陷時抽腿。
「不不不。」她搖頭呢喃。
她和賀羲平本來就沒有什麼,只怪田老和王佑鑫在窮攪和、瞎起哄,眾口鑠金嘛, 所以她才會受到影響,誤以為她對他真有了不一樣的情愫,其實他們倆八字都沒一撇, 何來「深陷J之有?
「沒錯,是這樣。」她和他之間除了公事,還是公事。
雜思聯篇間,門的位置終於移向側翼,她劈頭便是一陣奚落。「那麼久才來開門, 你在『忙』呀?」
聽聽她惡人先告狀的語氣,像不像指責老公偷腥的棄婦?老天,她何時淪落到扮演 此種不入流的角色?
猛抬眸想道歉,賀羲平乾淨清爽的秀容就在眼前。
「對不……起,我……剛剛……在洗澡。」賀羲平紅著臉。他今個兒一整天,都在 祈禱時間走快一點,好讓他早些看到她。
「洗——澡?」她忘了要表達的歉意,直勾勾地盯著他。
濕漉漉的水氣,沾在他英挺雋雅的眉目間,又浸漬了身上的衣服,勾勒出猶如運動 家的分明肌理,好聞的沐浴乳香味,隨著尚存的熱氣蒸散出來,徒增令人遐思的氤氳, 頑皮亂翹的自然卷頭髮,則因濕度而變得更卷,讓人忍不住會想去摸搔上一把。
或許是晚飯沒來得及吃的關係,她覺得他看起來秀色可餐極了。
天……呀,她想到哪裡去了?都是「七聖」那票臭男生害的啦,沒事就抱著老婆在 她面前恩恩愛愛,一點都不懂得要避諱。
「妙儀……」賀羲平的聲音恍如由很遠的地方飄過來。
「什麼?」她急忙揪回翻騰的冥思。
「妙儀……要……我去洗。」他重複一遍。
妙儀說女孩子最討厭邋遢、不重清潔、不修邊幅的男人,所以趕他進浴缸,還在水 中撒了一堆她常用的香精,他現在這身行頭,也是她幫他搭配的。
「喔。」又是妙儀。水柔嚼嘴嘀咕,熱脹的情緒彷彿洩了氣的皮球,登地全沒勁兒 。
「進……來吧?」她怎麼好像不太高興?賀羲平瞅著她,向上劃出優美弧線的唇瓣 ,踟躕的眸底閃著企盼,看著就要紅的薄面,彷彿深怕聽到拒絕。
「方便嗎?」水柔掀起渾似洋娃娃般稠密的睫毛,拐彎抹角地問。
他到底在想什麼?他不是才和妙儀洗完鴛鴦澡嗎?幹啥又表現得儼然非常歡迎她? 難不成他想享齊人之福?
「方……方便啊。」他認真地琢磨著,想不出有何不便。
水柔紊亂的思路,一時也想不出拒絕的理由,只好大方地走進去。
***
氣氛似乎有些尷尬,水柔和賀羲平靜默對坐著,她知道他不時在瞅著她。
「那麼,我們就先從這幾件開始吧。」她不自在地用手掩唇輕咳了幾聲,他羞怯的 眼神,反而比其他男人的大膽目光更令人難以招架。
是她臉上沾了什麼嗎?或是頭髮太亂?衣服有破?她今日忙了一天,現在看起來一 定很憔悴,剛剛來之前,應該稍微梳妝一下的。
慢著,她何需那麼慎重?她幹麼要迴避他的凝睇?
抬起頭,她直視他的熲瞳。「可以開始了嗎?」
「喔……開……開始。」賀羲平慌忙垂下雙眸,紅著臉,假裝翻資料。他真幸運, 她無論怎麼看是怎麼美,如果能每天這麼盯著她該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