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即將結案和已掌握嫌犯的案件,特勤組通常不再插手。」她雖隸屬於特勤組 ,但當警方的法醫人手不足時,她常會去做支援部隊,故她所接觸的案例則不在此限。 「所以我手邊要交給你的呢,大多是警方調查未果的疑案,其中以兇殺案居多。」
她接著把資料上的重點、照片和被害人的背景略微帶過。這期間,她注意到他的耳 根俱紅了。
「給……我……十分鐘。」他歉然出言,彷彿這個要求很過分。
「沒關係,你慢慢看。」其實要徹底瞭解這些案件,所需的不單是十分鐘,據她估 算,少說要花兩個小時。
但他真的僅費了十分鐘,便把哪些他認為需要重回現場勘察,哪些只要再解剖屍體 ,哪些得改變調查方向的檔案,一一分類。
其中有一份,他撇開資料未翻,卻對命案發生後所拍的存檔照片特別留意。
「你看。」他支著下顎,渾身蓄著懾人的泱泱大風,專心忘我的表情與他平常完全 換了個樣。
「怎麼啦?」水柔好奇地盯著那排照片。事實上,此案已破,只需她再補一些驗屍 報告,警方就可結案,適才匆忙間,她不小心也把它夾帶過來了。
「照片……」他攢眉答腔。」這些現場……被破壞,恐怕是……消防隊員……救人 時弄的吧?」
「何以見得?」水柔咋舌。當初為了這個案子,她曾建議讓消防隊員再增加一些專 業訓練,以保持現場的完整性。
不過,好在那些破壞並未影響到整個偵訊過程,所有的證據矛頭全指向死者的丈夫 ,警方僅花了不到一個月便宣佈破案。此事因而沒被公開,縱然他有聽說,也不可能恰 好猜對,故她想考考他。
「這是……深鎖的鐵門。」他指著一張攝有大門的照片,但照片中門並不是主角。 「你看卡鎖……斷裂的部分和形狀,表示它是被……撬開,痕跡則顯示……是類似消防 隊……的工具造成。」
「赫——」水柔驚訝不已,嘖嘖稱奇。
這得累積無數的經驗和常識,與敏銳的洞察力才能辦到,就連她亦未注意到那些小 細節。
「還有……這個。」他又抽出兩張,指著地面上數個不整的沾血鞋印。同樣的,照 片的主題也不是在拍它們,卻仍逃不出他的法眼。「這種鞋底……是……消防隊專用, 表示救人時……很急,不小心……踩到,所以……有點亂……」
水柔聽得目不轉睛,對他簡直是頂禮膜拜,佩服萬分,愛意也隨之加濃。
她終於領教到什麼叫刑事鑒識「專家」,和那時FBI為何不願放人的理由。
國內真該學學人家呀,不要成日僅會吹噓自己有多進步,豈料進步最多的是罪犯的 凶殘和犯罪的手法,但是辦案人員的水準、配備和魄力呢?
「別失望,再……聰明的人,都不可能……完美犯罪,我們仍能……找到一些蛛絲 馬跡。」他安慰她。
接下來的討論,他總是能很快地進入狀況。自信睿智,文詞精簡,單刀直入標靶, 令她刮目相看,但更教人意外的是他的結巴,竟沒有平常來得嚴重。
直到她誇讚他,他才臉紅地變回原來害羞、口吃的賀羲平。
「沒……啦,剛……剛好是……我……知道的嘛。」他謙虛地抓抓頭,手腳一下子 不曉得該放在哪裡。
「是嗎?」水柔迷惑了。到底哪一個才是真正的他呢?
「羲平,你怎麼下去這麼久?」標準的英文從二樓嗲聲傳來。「人家昨天那件睡衣 到哪兒去了啦?」
賀妙儀噘著嘴、赤著腳、甩著滴水的金髮,全身僅裹了件浴袍,袒露著整條長腿和 大片的酥胸,蜜般的皮膚因浸了一個小時的泡泡澡而漾著粉紅。
她本來還在和他冷戰的,這會兒只是因為東西找不到,暫時先取消上下下。
「呃?!」第一次真正的面對面,水柔就瞧見如此春色,渾噩的腦袋頓空。任何人 都不會懷疑那浴袍下必是光裸的嬌軀,賀妙儀的模樣很難教人不誤會。
「喔,對不起,你有客人呀?」賀妙儀玩味地盯著水柔,微翹的丹唇吐的仍是英文 。
好個纖柔細緻的佳麗,莫怪哥哥會動心,她真的比以前那些黏他的女人,不知要好 上幾萬倍。嗯,八十分。
「妙儀,來,她……是……」賀羲平朝寶貝妹妹招手,興高采烈地想為兩人介紹。 依慣例,他們的對話是一中一西。
「我曉得。」賀妙儀截斷他的話,以字正腔圓的國語,呵呵笑著展開友誼的擁抱。 「你就是隔壁的水柔吧,多謝你那麼照顧『我們家』羲平。」
很多美女經不起近看和細看,她卻發現水柔是越瞧越有味,那優雅嫻婉的氣質在近 距離中尤顯高貴。好,九十分。
「哪裡,我和他是同事嘛。」我們家?好親匿的語詞呀。水柔佯作鎮靜地回睇她, 心肌已然抽緊。「對不起,這麼晚了還來談公事,我正要走。」
「你……要走?我……還想再……和你……多相處……幾分鐘ㄝ。」賀羲平沮喪地 瞅著水柔,他明白這樣有點孩子氣,可是他這幾天都讓妙儀纏著當嚮導,根本沒機會和 她見到面。
「我……」換是平常,水柔會很高興聽到那些話,但如今妙儀也在……她瞪著他, 難以置信他竟當著情人跟前,對她做出這種邀請,他把女人看成什麼?莫非美國的風氣 ,已開放到「三人行」沒關係?
「對嘛,對嘛,別急著走嘛。」瞧那神色,賀妙儀敢打賭,水柔鐵定是錯怪他們兄 妹的關係了。
看來此兩人是郎有情,妹有意,只是這個「郎」太過羞澀蠢鈍,那個「妹」太過冷 靜自持。若是她這位「邱比特」不給他們來點刺激,怕要涯到發禿齒落,兩腿一伸,這 對郎和妹仍在原地踏步,而她呢,永遠甭想當小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