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水絹抬頭看著低頭吃晚餐,一聲也不吭的斐火祺,感受到他所散發出來的那種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氣。不知為何的,她竟然感到有些心痛。
但是……
她不否認戴逸文臨去前的一番話的確大大地左右了她的思緒。回想起在醫院見到斐火祺那一刻起,到目前為止,若說最可疑的份子,確實非他莫屬。他曾回答過她,他是在做「玩命的工作」;又曾接到過一通電話,說要「解決」——
羅水絹倏然一驚地用雙手摀住嘴,雙眸直挺挺地對上斐火祺冷藍色的雙眼。
是說要解決掉她嗎?
「你在幹什麼?」
從來沒有聽過他用這麼冷淡的口氣說話,或許戴逸文說的話是對的也不一定。
「沒什麼!」
她放下了手,瞥見SPY 正抬起頭,豎起耳朵,摒氣凝神地看著他們。空氣中似乎摻進了一絲詭譎曖昧的氣氛,希望是她自己多心了。
「沒有……沒事……」她不自在地笑笑,低頭猛扒飯,期望斐火祺沒發現她的不自然。
「是嗎?」
斐火祺疑惑淡漠地打量了她一陣,突然開口:「還有去見他嗎?」
羅水絹猛地抬起頭:「他?誰?」
「上回在公路上遇見的。」
他悶哼著,似乎對戴逸文非常的不屑。這就引起羅水絹高度的惶恐了!
莫非——他已經知道了?
「偶……偶爾……」她盡力想掩飾自己的慌亂,極力穩住自己發顫的手,想當作若無其事的鎮定模樣。
「因為他是我補習班的老師,所以我找他——」
「補習班?」
他眸光閃了閃,旋即冷淡專制地道:「下回不准再去了。」
「為什麼?」
羅水絹大叫,引起了斐火祺的不悅。
「說不准就不准,難不成你愛上他了?」
他不慍不火,冷淡嘲諷地看著一臉錯愕的她,連他自己也沒發現自己異常的口吻,少了幾分平時的冷靜。
羅水絹一時為之語塞,但隨即氣憤不平地問:「你在瞎扯些什麼?這跟愛不愛有什麼關係。更何況你憑什麼不准我去找他?你總得說出個理由吧?」
「反正我有我的道理。」仍舊平靜無波的語調中,滲進了一絲森冷。
羅水絹冷哼:「我看你那叫『無理取鬧』!」
「你果然還是愛上他了?」
斐火祺搞不清楚自己的怒意從何而來。該死的,自從他十八歲離家之後,他就鮮少生氣了。沒想到他竟然會為一件根本不干己身的事動怒,而且對方還是個不經世事的千金大小姐!
羅水絹有些訝異他也會動怒。雖然並不是很明顯,但……自從認識他以來,第一次看見他也會「大小聲」,她真的很吃驚。她以為他的情緒、神經已經不存在了呢!她幾乎不曾看他有什麼較激烈的情緒反應!
不過,訝異歸訝異,「清白」還是要維護的!
「誰愛上他呀!這根本無關愛不愛的問題嘛!而且你也沒有一個正當的理由讓我不要和他來往啊!」
羅水絹也生氣了,咄咄逼人的大呼小叫:「你說呀!為什麼嘛!只要你說的出理由,我就可能照著做。」
「我說過的話,就不會再重覆第二次。」
為了避免自己的情緒暴躁到一發不可收拾的地步,斐火祺站起來,想離開她獨自冷靜一下,順便弄清楚自己的怒氣從何而來。
「反正你不准再和他碰面了。」
「不行!」
羅水絹抓住他的手肘:「你沒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休想我會聽你的!」
「那是你的事。」他甩開她的手、冷酷、絕決地像是變了個人似的。
「難道你是別有用心的嗎?」
情急之下,羅水絹沒頭沒腦的冒出這句。但是,話一出口之後,她立刻後悔的捂上嘴,發現自己說錯話了。
「再說一次。」果然,斐火祺停下腳步,回過身,瞇起了雙眼,緊緊地逼視著她。
「你剛才說什麼?再說一次。」
「我……」
羅水絹驚恐地站了起來,向後倒退一步,她被他這副陰狠的模樣駭住了。
「說呀!」
「我……」
她全身發顫地退到牆邊,囁嚅著:「你……」
心一橫,豁出去地大叫:「你是不是別有用心啦!」
斐火祺的唇角浮上一抹陰柔的冷笑。
「什麼用心?」
對呀!什麼用心?
羅水絹呆了呆,腦中猛然閃過戴逸文的話,交織著補習班的火景。驀然,她的眼前出現了那個對著她比開槍手勢的身形,邪惡、危險,但……她卻看不清五官的一張臉——
「不!我什麼也沒看到!」她抱住自己的頭,痛苦的蹲下了身。
「我什麼也沒看到!我什麼也沒看到!」
斐火祺走近她,伸出手來扶她:「你沒事吧!」
「不要碰我!」
她驚懼地蜷縮在牆角,看得斐火祺冰冷的心泛上一抹從未有過的不捨,細細地啃噬他的胸口。
羅水絹霍地站起來,一雙顯然已經浸了淚水的雙眸定定地凝望著他。
「你是怕我出賣你?」
斐火祺鎖緊眉頭,縮回手,改插入口袋中。他站起來,居高臨下地望著她。
「什麼意思?」斐火祺冷冷的問。
「你可以放心的……」
她別過頭去,不看他那雙坦然的冷藍眸子,深怕看見令自己心碎的訊息;到此刻她才突然發覺,原來他在她心中,已經佔有了一席重要之地。
「我根本記不得那個人的五官和模樣。就算有我也會當成沒看過、不知道、不干己事。」
要不是戴逸文的話勾起她對當時情景的片段記憶,她恐怕還弄不清她這一連串的危險事件是從何而來的,為什麼斐火祺什麼也不說清楚?莫非,他真的是那個想殺她滅口的主謀?
為什麼?為什麼要在她發現自己對他的感情已經不再尋常時,才讓她絕望?
斐火祺終於明白她所表達的意思了。
「你的意思是說……我想殺你?」
見她全身痙攣了一下,斐火祺仰頭大笑了幾聲;羅水絹錯愕地抬起頭來,不明白他為何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