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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1 頁

 

  然而,姚嬌嬌頭也暈了,胸腔亦是悶極,一團火在心頭燃燒著,她定定望著他的寬肩。

  突地,年永豐笑了,緩緩轉著扳指,目光銳利。

  「唉,瞧你和姚姑娘相處多時,早勸你試著將人家姑娘的芳心贏來,永勁與祥蘭兒,姚姑娘與你,成雙成對,一切豈不妥貼?可惜你偏無動靜,真不知該如何說你才好。」

  年永瀾耳根發熱,沉聲道:「永豐族兄萬不可再說這樣的話。」

  「怎麼?」胖臉迅捷地掠過一抹狡詐神色,「你不喜愛姚家姑娘?」

  渾身一繃,姚嬌嬌明白自己該要出聲,可唇掀了掀,卻發不出話來。

  心臟噗通、噗通地重擊著,她呵出一口氣,幾想伸手按住被撞疼的胸骨,那羞惱與緊張中竟夾雜著微妙的心緒,似乎也在期盼……

  「為何遲疑?」年永豐眉輕佻。

  年永瀾呼吸吐納的韻律亂得毫無章法,真被逼上梁山了。

  他直視著,袖中雙掌握成拳頭,聲音淡而輕--

  「我喜愛的自是其它姑娘,絕非是她;想娶的也是其它姑娘,絕非是她。我和姚姑娘充其量就只是朋友,如同每日在龍亭園廣場習太極的開封鄉親,是單純而誠摯的情分,僅此而已。更何況,永勁族兄和樣蘭兒的事並非旁人所能介入,感情之事,還是當事人最清楚,請你們別再騷擾姚姑娘了。」

  青袖順勢微揚,他拉住姚嬌嬌的手,瞧也不瞧她一眼,只低聲道:「我送妳回姚府。」

  「不必!」忽地,姚嬌嬌甩開他的掌握,心彷彿在油鍋上煎熬。

  他什麼都沒做,那些言語,卻如同狠狠地甩了她一巴掌。

  忽然間,一切都沉澱了、透明了、清澄了,原來……她看上那張慘不忍睹的醜顏?!

  莫不是太可笑了?她如何會看上他?

  莫不是太可笑、太可笑了?!

  可是、可是……她想笑呵,為何偏偏笑不出來,胸口的熱猛地衝上腦門,頭暈眩暈眩的,眼眸如同浸在暖潮裡……

  她為何笑不出來?!

  年永瀾末及發覺她的異樣,因他心中亦是紊亂不堪,只想帶著她盡速離開此處。他明白永豐和永春的動機,也明白他們是為了顧及年、鳳兩家多年情分,但無論如何,今日的衝擊已然足夠,他不願旁人再傷害她。

  「跟我走。」他重申,語氣更沉。

  「不要、不要!」她執拗嚷著,胸脯起伏甚劇,眸底閃動著可疑的燦光,用力推開他。「年永瀾,你別來管我,離我遠一點,你、你……我討厭你、討厭你、討厭你!我討厭你們年家--」是,她是惱羞成怒了,他沒將她當成一回事,卻又在不知覺間攪亂她的心湖,這不公平、下公平!

  她喘著氣,臉蛋紅得不像話,唇瓣卻矛盾地泛白,擠出難看的笑--

  「你們不讓我嫁給永勁哥哥嗎?我偏要!告訴你們,我偏要!」

  年永瀾表情嚴肅而平靜,雙眉壓得極低,面色微青。「跟我走。」薄唇又掀,吐出相同字句。

  她腦中嗡嗡作響,心一陣絞痛,毫無預警地,緊握在手的烏絲軟鞭猛地揮揚。

  「永瀾小心!」年永豐揚聲提點,同一時分,右腳連連運勁,擺在牆邊的兩張四腳小桌翻飛而起,直逼過去,一打軟鞭準頭,一擊持鞭之人。

  「切莫傷她。」心下一驚,年永瀾探步疾撲擋住她,身未定,青袖已手揮琵琶,將那兩張四腳桌在半空硬生生調了方向,跟著轟隆一響,臨街的整面木窗被撞得稀巴爛,四腳桌由二樓砸下。

  「走開!不用你假好心!」姚嬌嬌傷心大嚷,火爆脾氣一揚,根本不領年永瀾的情。「臭年家、爛年家!你們憑什麼不讓年永勁娶我?!我就是要跟他提親,永勁哥哥答不答應是他自個兒的事,你們憑什麼管?!」烏絲軟鞭颼地劃了傘弧,鞭梢如蛇,陡地從年永瀾身後飛竄出來--

  「別傷我族兄。」年永瀾瞬間反應,青袖小翻,三指已按住烏絲鞭楷,順勢一招野馬分鬃,姚嬌嬌竟被他手臂推出的外弧擠飛出去,如那兩張四腳桌,整個人飛出窗外。

  「哇啊--」

  「小心!」年永瀾焦急大叫,回身亦躍出窗子撲下。

  略一沉勁,他後發先至,右臂陡伸,在半空已抓住她的肩胛,一個拐手,便將她下墜的身軀托住,繼而雙雙落地。

  此一時際,開封百姓看好戲似的,自適才那兩張桌子破窗而出,眾人便把自個兒的事全擱下,圍了個不大不小的圈子,瞪大眼睛,興味十足地瞧著。

  頭好暈,心跳得好快,姚嬌嬌急促呼吸著,鼻腔、胸腔淨是男子爽冽的氣味。

  忽地,一抹酸疼翻攪而起,她小臉深埋在他青衫前襟,手抵在那片堅定的胸牆上,隨即,卻又恨起自己這般的眷戀。

  他自有喜愛的姑娘,那姑娘不是她……不是她……嗚……這算什麼?!

  「年永瀾你放開!拿開你的髒手!放開、放開、放開!」嚷著,她拳打腳踢,激烈地掙扎。她姚嬌嬌要有骨氣、要知道爭氣,不准傷心、不准傷心,可是……嗚……就是好傷心呵……

  年永瀾怕她傷著自己,托住她素腰的青袖迅速撤回,一個不留神,卻教她尚握在手裡的軟鞭掃個正著。

  眾人跟著驚呼,已見那張刀痕交錯的臉龐添上一道新口,血珠立即滲出。

  姚嬌嬌方寸猛抽,那道鞭痕彷彿打在自個兒心頭上。

  她定定瞅著他,唇微掀,喉頭偏生教誰死掐著一般,擠不出話來。

  新成的鞭傷微麻微辣,尚無多大感覺,比起那十來道舊痕的痛楚,又算得了什麼?他暗自苦笑。只是……那痛似乎轉移陣地,在胸臆中撒野著、踐踏著、嘲弄著……他自慚形穢似的偏開殘容,默默地退開一小步。

  此刻--

  「姚大小姐,我族弟是關心,怕妳摔傷了,妳怎地如此蠻橫,下手不留情?」

  眾人循聲望去,又見客棧二樓飄下一襲素衫,擋在姚嬌嬌與年永瀾之間,正是年永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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