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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 頁

 

  見到他,她鬆了口氣,抿唇淺笑。「師弟,你在這兒啊,我還當你迷路了,險些回頭尋你呢!」

  「師姐妳多慮了。我在此住了不少日子,怎會迷路?」他沒好氣地道。

  他可以肯定,師姐口裡雖說自己長大了,卻仍同五年前一般,將自己當個孩產 。

  他就是不愛被她當孩子看待,五年前如此,五年後依舊,因此對她流露的態度總是耿耿於懷。至於這箇中原因,恐怕連他自己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哎,別說這麼多了。來,咱們靠邊兒走便不會被擠散了。」

  二人沿著攤販行走,好不容易出了市集,天空卻又在此時飄起雨來。紀雲深輕嘖一聲,趕緊將方纔買的字畫揣在懷中。

  二人打起傘,在雨中疾行,他隨著她東拐西彎,在一條胡同底見到她口中的餛飩攤。那餛飩攤安立屋簷下,雨水沿著屋簷滴滴答答地淌下,像在攤前掛了張雨簾。

  她穿過雨簾,順手將手中的油紙傘擱在牆邊,走近攤前,向那賣餛飩的老者要了兩碗餛飩。

  秦軒打量週遭,見屋簷下除了餛飩攤,僅擺著兩張破舊的小木桌,還有幾張籐椅,除了他們,遠處那桌還有名客人正捧了碗餛飩吃。

  紀雲深拉著他在空的那桌坐下,沒一會兒那老者便端上兩碗冒著熱氣的餛飩。

  秦軒拾起調羹,撈了個餛飩放入口中咀嚼,但覺滋味鮮美。此時正當春寒時分,天氣微涼,燙口的餛飩熱烘烘地暖了肚腹,變得分外可口。

  二人邊吃餛飩邊輕聲交談,伴隨著外頭的雨聲,倒也別具一番情調。

  「師弟,這幾年你一直居於江南,沒去過別處嗎?」

  「欸。」

  她搖頭。「那也太過可惜,外頭好玩的可多了!往後有機會,定帶你去瞧瞧。」

  他一笑。「師姐這幾年又有了甚麼閱歷?」

  「便是四處遊山玩水,日子可逍遙自在的。」她咬了口餛飩,笑道:「沒想到做師姐的這些年來毫無長進,師弟你卻是出人頭地,有了一番成就。」

  聽她如此誇讚,他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師姐過獎了。」

  「哎唷,師弟呀,在師姐面前你就莫謙虛啦!」唉,師弟瞧來是較以前沉穩,卻也變得更加拘謹哪。「說正經的,這幾年我人雖不常在關內,但時時注意師弟你的消息,你的所作所為我可都有耳聞呢!」

  秦軒聞言有些怔忡。是嗎?師姐遊玩之餘,還有費心打探他的事……

  他沒發覺,這些年行走江湖,他也總會不自覺地注意任何關於她的消息,關心她過得如何?是否平安?

  她則擔心他初出江湖,可有聽她之言?可有逢凶化吉?

  各在一方的兩人,五年來便以這樣的方式默默關心著對方,微末卻顯真誠。

  過不多時,二人吃完餛飩,紀雲深起身掏向腰間,毫無意外地摸了個空,歎道:「唉,師弟,真不好意思,只怕又得讓你破費啦!」

  秦軒一怔,隨即憶起她方才在市集撞到的小女孩,劍眉一凝,心裡已有了底。「師姐,妳的荷包怕是給剛才那小女孩偷去了吧?」

  「我想正是如此。」

  見她並無預想中的焦慮,秦軒倒有些意外,忍不住叨念她幾句。「師姐妳就是太過粗率,漫不經心的模樣正是好下手的肥羊。那些偷兒可都經過訓練,指上套著尖環,只消輕輕一勾便能將系荷包的繩子割斷,再順勢將荷包納入袖口,神不知鬼不覺。」

  「咦?師弟,你怎懂得這許多啊?」紀雲深訝異地問道。

  他才驚覺自己說了太多,眼中閃過一絲懊惱,四兩撥千斤地道:「都是聽來的。」頓了頓,又道:「咱們回市集附近找找,那女孩應該走不遠。」

  她擺手搖頭。「不打緊、下打緊,那裡頭也不過幾兩銀子罷啦!」

  「幾兩銀子?」他詫異極了。

  「是啊!我這些年四處遊玩,自然沒積蓄,兩袖清風,倒也輕鬆。」她笑著抖抖兩隻袖子,當真空無一物。

  他感到不可思議。之前她買那副錦鯉圖一出手三十兩銀子,眼都未眨,現在卻說荷包裡只剩幾兩銀子?

  瞧出他的想法,她含笑道:「師弟,錢財乃身外之物,該省則省,不該省則萬萬別省,別太吝嗇啦!」

  見她愛畫至此,他也不便多說什麼,解囊替她付了帳。見她神色雲淡風輕,一念頭忽地襲上心頭,「師姐……妳方才便知荷包給那小女孩竊去了吧?」

  「哎唷,師弟呀,偷都被偷了,介意這些幹麼呢?何況裡頭也沒什麼銀子,當做善事吧!」她瞧那女孩衣衫襤褸、骨瘦如柴,怕是許久沒吃頓像樣的吧?

  秦軒抿緊唇,不以為然。就怕那偷兒是受人指使,銀兩全落入頭頭手中,她依舊挨餓受凍……童年不堪的回憶被喚醒,他不自覺地皺眉。

  以為他為此不開心,紀雲深笑道:「師弟,你別氣惱啦,往後師姐定回請你一頓!」

  「……我沒氣惱。」他悶悶地道。

  她微微一笑,也不多說甚麼。「欸,那咱們走吧。」舉步欲行。

  「上哪兒去?」

  「鎮天鏢局啊!你不是住那兒嗎?」

  他微愕。「原來師姐打聽過?」

  「那當然!我本就打算去瞧瞧你呢!」她笑嘻嘻地定至餛飩攤邊,忽然又咦了一聲,盯著空蕩蕩的牆壁,訕訕地搔頭。「哎……今兒個運道不好,連傘也給偷了。」

  他轉頭一瞧,果然見鄰桌那位客人已不知去向,猜想定是他順手牽羊,將傘帶走了。唉,瞧她對什麼都細心,唯獨對自己的事少了分關心……這樣的師姐真令他放心不下。打起手上的傘,對她道:「不如共撐一把吧。」

  她點頭,也唯有如此了。走入他傘下,依舊笑意盈盈地說:「聿好你方才是將傘擱在椅旁,不像我那般隨便。」

  見她泰然自若的模樣,絲毫未被接踵而來的倒霉事擾了心情,他不禁有些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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