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疤林的夥伴見狀慌了,幾人趕緊上前將他攙起,落荒而逃。
秦軒微微一哂,起身走向青衣人,拱手道:「師姐,久違了。」
青衣入輕笑出聲,伸手摘下頂上笠帽,明眸皓齒--正是紀雲深。
她端詳他半晌,露齒一笑。「師弟,許久不見,你長大了!」
他報以微笑,不自覺地盯著她上揚的唇,才發現……
自己有些想念這經年未變的爽朗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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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雲深這幾年居無定所,足跡踏遍大江南北,數月前還在塞外遊蕩,日前才抵達江南。她昨日剛在這間酒樓歇腳,聽說秦軒在附近一帶長駐,正計畫找個日子上門拜訪,不料今日在此巧遇。
五年末見,他長高了,眉間那份稚氣已脫,倒是她自己沒什麼太大變化。
見週遭狼藉一片,她提議:「這兒不好說話,咱們到別處去。」
他點頭,取出銀兩替她一併會了帳。她也不拒絕,但見他多給了掌櫃一錠銀兩,倒是有些訝異。
她瞥見外頭細雨紛飛,嫌所戴的笠帽遮雨效果不彰,便取出一串銅錢請小三子替自己買了把傘。同秦軒一道出了酒樓,兩人各執一柄傘走在道上。
她開口道:「你方才出手倒挺闊氣。」
他回以一笑。「把那些人給趕跑了,便順道清了他們的帳。」
她挑高眉,盯著他好半天,咧開笑容。「師弟,你真的長大了耶!」
「師姐妳不也一樣?」語氣隱隱有些冷淡。他已至弱冠之年,怎麼她的口氣永遠像對個孩子說話?
她笑著搖頭。「唉,師姐是老啦!」
他淡淡一笑。「師姐也不過二十有餘,稱老未免誇張些。」
二人走走談談,到了市集不遠處,細雨正好停了,攤販紛紛再次擺起攤子來。
紀雲深瞧前方熱鬧,興致勃勃地道:「咱們去瞧瞧。」
秦軒尾隨著她,見她東瞧瞧西晃晃,活像頭一次逛市集似的。不似一般姑娘家逛首飾或胭脂水粉的攤子,她淨瞧些怪玩意兒,更頻頻在販售童玩的攤前駐足。
「師弟,你瞧,這面具可好玩的。」她笑嘻嘻地拿起個鐘馗面具,往臉上一罩,怪聲怪氣地道:「鬼王鍾馗在此,魍魎小輩還不下跪?」
他噗嗤一笑。師姐的行徑較他更孩子氣,還說自己老呢!
末了,紀雲深買了幾個面具,轉往街角的酒鋪走去。
「之前不小心將酒葫蘆掉下了懸崖,唉,可惜了一壺好酒。」她挑了個刻花的葫蘆,在手中掂了掂。「嗯,這葫蘆倒是輕重得宜,掛在腰間也不嫌累贅。」她請店家在裡頭盛滿酒,掏錢付了帳。
「師姐愛喝酒?」他從不知曉。
「是啊!」她笑著拿起葫蘆搖了搖。「不過我不愛喝辣口的烈酒,就愛喝溫口香醇的酒。最記得的就是幾年前在飛雪莊嘗過的梅酒,那滋味真令人難以忘懷啊!不過,這酒鋪的桂花釀雖遠及不上,倒也挺不錯。要嘗嘗看嗎?」
飛雪莊身處終年冰封的雪山,莊中人行事詭密,武藝高低成謎;其出名之處非在技藝獨門,而是莊中人以雪山特產雪梅所釀之酒為江湖上不少好酒俠士所贊。奇怪的是,莊中人只賣酒給女子,男子則須通過幾項試題,若令莊主滿意便贈酒,不滿意則奉茶送客。
秦軒搖頭。「不了。」他也聽過飛雪莊的名頭,但他從非好酒之人,對上山討酒一事更是興致缺缺。
她聳聳肩,將酒葫蘆繫在腰間,跟他並肩出鋪。二人走馬看花,不知不覺已夕陽西沉。逛到街尾時,紀雲深在一字畫攤前停下腳步,抬首打量一幅錦鯉圖。
見狀,一名男子自一旁的矮凳上站起,問道:「姑娘鍾意這幅錦鯉圖嗎?」
「欸,這幅畫,怎麼賣?」
他伸出三根手指。「三十兩銀子。」緊接著補充:「這是城裡頗有名氣的畫師歐陽卿所畫,三十兩絕不嫌貴。」
「嗯。」紀雲深仔細端詳那幅畫。
秦軒發現自己對師姐的瞭解實在淺薄,他從不知她是愛畫之人。不過這幅錦鯉圖畫得倒是活靈活現,足以同鎮天鏢局池塘內養的幾條錦鯉爭艷……
考慮片刻,她道:「好吧,我要了。替我捲起來。」付過錢,笑咪咪地對秦軒道:「正事辦完,天色也暗啦,這次便由我請你去吃頓飯吧!」
他微笑。「師姐忒客氣了。再怎麼說,這帶我熟,自當由我作東才是。」
「你就別同師姐爭啦。大街上的酒樓飯館你自是熟的,可我不愛太熱鬧的地方,就愛鑽胡同,其問的小店我想你定不如我知道得多。」心念微轉,她笑道:「我曉得有個餛飩攤賣的餛飩滋味甚好,便在隔街,你可曾去過?」
他搖搖頭。真給她猜中,自己向來習慣在酒樓內用膳,要不便在市集攤販內隨意用些包子、饅頭、銀絲卷,從沒在胡同小店內用過餐。
他隨著她由適才來的方向踱去,此時雖已不早,市集內仍有人潮流動,越前進越是擁擠。
走了一段路,發覺秦軒似未跟上,她轉身欲尋人,不小心踩到身後一名小女孩的腳。女孩痛呼一聲,抬起被她踩痛的腳,一時重心不穩,伸手胡亂抓住她的腰帶,卻仍無法穩住步伐,鬆手跌坐在地。
紀雲深但覺腰間一輕,眉一挑,神色未變,只蹲下將那女孩攙起。「不好意思,撞到妳了。沒傷著吧?」
女孩瞪她一眼,用力甩開她的手,轉身跑遠。
「哎呀!」紀雲深伸手欲將女孩擒回,無奈週遭擁擠,手只沾到她的衣領便被人潮衝散。愣了下,也非太在意,便沒追上,她瞇起眼繼續在人群中搜尋秦軒的身影。
那女孩正好自秦軒面前經過,他下自覺地多打量了她幾眼,卻聽紀雲深在此時「師弟」、「師弟」地嚷嚷起來,趕緊快步上前,喊了聲:「師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