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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 頁

 

  秦軒猛然想起一事。「師姐,妳的隨身行囊還留在酒樓吧?」

  她正欲回話,袁鎮天搶著道:「不打緊、不打緊。我差人去拿便成。」

  她微笑。「袁兄毋須如此費心。只勞袁兄先替我同嫂夫人借幾件衣裳,待雨停我再自行去取便成。」

  秦軒心頭有些煩亂,對他倆接下來的話沒注意太多,同袁鎮天招呼過便自行回房更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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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難得老友光臨,袁鎮天免不了要設一場隆重的洗塵宴。

  向晚時分,下人敲門請秦軒至大廳用膳,他整好衣裝,正欲出房時,門板上又是一陣拍打。以為是下人又來催請,他上前開門,卻被眼前的景象驚得忘了言語。

  一女子身著綾衣羅裙,盤發上飾著金釵,釵頭垂珠正微微擺盪。

  那是?他不自覺地眨了幾下眼,以為自己看錯。

  「師弟,快幫幫我,唉!糟糕至極,糟糕至極啊!」她神色焦急,提裙跨過門檻,反手將門板栓緊。

  「……師姐?」依舊不敢確定。

  她急急忙忙地踱至他床邊銅鏡前,舉手便拆起頭上的飾品。拔下兩支金釵,發覺身後的人沒動靜,回首見他正愣愣地望著自己,她奇怪地道:「師弟?你怎麼了?」

  真是師姐!秦軒確認了,卻依舊怔愣。從他認識師姐開始,她總是一身江湖裝束,從未有過如此穿著,那模樣像變了個人似的。

  但這裝扮,不適合她。師姐該是英氣勃勃,有著江湖兒女的氣概……

  「師弟,你別光愣著,快來幫我的忙,替我解開這些繁瑣的玩意兒啊!」她拆得手軟,發上的頭飾卻仍像拆不完似的。

  秦軒這才回神,快步上前,伸手替她解發。髮梢在指腹拂過,一陣酥癢直搔人心底,使他手上的動作微微一頓。

  未察覺他的停頓,紀雲深喃喃抱怨:「唉,都怪綠菊,硬要在我頭上作怪,要我頂著這一頭重發,我瞧不出一時辰頸子便給壓斷了。」

  綠菊是她七年前住在鏢局時的貼身丫鬟,與她的關係亦僕亦友,如今已是下人中最資深的,負責分配事務,聽說多年不見的紀雲深來鏢局,特地親自來伺候她。

  在綠菊的幫助下穿上同袁夫人借來的衣物,她正覺彆扭,綠菊卻直讚好看,自動自發地替她挽起發。未了發現實在無法適應此裝扮,她喚綠菊去取其它衣裳來,綠菊為了找同等尺寸,抱著自己的舊衣物出房,卻許久未歸,顯是有事耽擱了。

  眼見下人通知開宴,她實不願獨自跟頭上的髮式糾纏,但此時鏢局內的丫鬟幾乎全被喚去準備宴席,一時找不到人,只得跟前來通報的男僕問明了秦軒的住處,提裙跌跌撞撞地趕來討救兵。好在二人住處相距不遠,一路上又正好無人,否則讓人瞧見只怕免不了一番注目。

  唉,也怪她自己,怎會想到跟嫂子借衣裳?

  「師弟,你怎麼啦?」總算發覺秦軒的異樣,她奇怪地瞅著他在鏡中的身影。

  秦軒陡地回神。「唔,沒甚麼。」又專心解起她的發。

  青絲滑過指縫,他不知為何胸口一窒,呼吸變得淺細。

  待一切回歸原樣,紀雲深自懷中取出自己的木簪,匆匆在頂上束了個鬆散的髻。所幸她堅持不許綠菊替自己塗脂抹粉,否則此刻只怕得費更多工夫清洗。

  覷目瞧自己在鏡中的模樣,眉一蹙,轉身欲面對秦軒,下意曳地的長裙絆足,使她還來不及叫喊便向後跌去。

  秦軒搶上欲扶,正好將她抱了個滿懷。懷中的身軀柔軟,和自己回異,使他第一次清楚感覺到師姐跟自己是如此不同--

  師姐平日雖爽朗不拘,但終究是名女子。

  一股陌生情緒瞬間充塞胸臆,心跳亦無法克制地狂亂起來。

  此時鼻端傳來衣上的熏香使他心神一斂,微微皺眉。

  這香氣……也不適合她。

  「唉!這種衣裳,連路都無法好好走,嫂子是怎麼穿的?」紀雲深搭著他的肩,穩住身子,眉頭打結。「罷了,也只穿一陣子,將就些便是。師弟,等會兒我要跌跤,你可得記得扶起我呀!」天性難改,不忘說笑。

  「不如我現在趕去酒樓取師姐的行囊?」他不喜歡她這麼打扮。

  她搖頭。「那可太費事了。」也太費時。

  「路程甚近,片刻即回。」不給她拒絕的機會,他轉身出門,施展輕功,以最快的速度趕向酒樓。

  她愣愣瞧著他如風的背影,不明白他為何如此執著,卻也只能坐於桌邊等待。

  此時細雨早停,秦軒出府沿著熟悉的路道飛奔,腦中恍恍惚惚甚麼也容不下,淨想著師姐的事……

  雨過天青,週遭空氣格外清新,就像師姐身上的氣息……這才是屬於她的氣味。

  抵達酒樓,他同掌櫃稍作說明,掌櫃跟他熟識,加上先前親眼見他倆談笑離去,對他無絲毫懷疑,遣店小二領他至紀雲深房裡。

  取了她的行囊,他趕回鏢局,立於桌邊靜候她更衣。屏風後傳來窸窣的寬衣聲,令他不自覺地屏息。方才一陣疾奔也未受干擾的氣息此刻悄悄亂了……

  好半晌,紀雲深總算換下一身累贅衣物,舒了口氣,自屏風後走出,見秦軒正兀自出神,微感奇怪。「師弟?」他今日怎麼老在發呆。

  秦軒身軀一震,回首看她。

  「咱們走吧。唉,給耽擱這麼會兒,只怕宴席已經開始了。」

  他隨口應一聲。一瞥眼,見到她凌亂不堪的發,不禁出聲:「師姐,妳的發……」

  「欸?」她一怔,轉頭往銅鏡方向一瞧。「啊,糟糕!」定是方才更衣時弄亂的。懊惱地伸手拆發重束。

  見她重理過發卻仍顯蓬鬆,他道:「仍有些亂。」

  「唉,這簪子太細,總固不牢。別管這些,咱們趕緊走吧,只怕大夥兒都在等了呢!」她朝門口走去。

  他跟上,望著她的背影,不禁漾開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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