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才是他熟悉的師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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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軒總算知道,紀雲深為何稱買畫為「正事」。
正因袁鎮天極愛錦鯉,她便投其所好買了幅錦鯉圖作禮。她送圖時,笑道:「這幾年我到處遊走,卻始終物色不到一幅中意的錦鯉圖,不意到了江南,便在市集的字畫攤前瞧中這幅畫,當真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袁鎮天瞧著那幅圖,神色極歡喜。「雲深妹子總這樣有心,當年我隨口一句話便給記上了。」
不只袁鎮天,她送袁夫人的紅玉手鐲,送幾名鏢師的小巧匕首,甚至送幾名孩子的面具皆極討他們喜愛。師姐總如此神通廣大,像能摸透他人心思似的,這點他早於五年前在季家莊見識過。
她逢友必備禮,使他不由得懷疑她經年四處遊玩,究竟哪兒來的錢?後來才知,她遊山玩水之餘,也四處謀差為生。
她替衙門捉拿重金懸賞的江洋大盜,隨漁夫打漁,跟獵戶上山捕獸,甚至曾自製些小玩意兒至市集販售;有時阮囊羞澀,便露宿野外,打野食過活。在大漠,她擔任沙漠商隊的護衛,保其不受盜賊侵害。
紀雲深替人選禮從不論價,只要鍾意就爽快買下,不在意荷包內余不多少銀兩,但對自身行頭卻極隨便,衣衫洗得褪了色依舊不換。她日子過得隨性,不在同一處逗留太久,卻能在不長的時間內結交許多摯友。
她就像一陣留不住的風,拂過的痕跡只留心底……
秦軒遙望正在庭院內和三名孩子玩耍的紀雲深,思緒一直繞著她打轉。
師姐更令人稱奇之處在於她閱歷豐富但童心未泯,分明是個二十餘歲的人,卻能跟孩童們玩成一片,相處得異常融洽。
此時紀雲深眼尖地發現他,出聲招呼:「師弟!」
「秦大叔!」袁朗日和兩名弟妹也異口同聲地大喊。
秦軒微笑走近,見紀雲深正挑眉問幾名孩子:「怎麼你們喚他『大叔』呀?」
袁朗日點頭,不覺有何不妥。「其它幾位叔叔、伯伯咱們也那樣喚呀!」
她嘻嘻笑。「那你們怎麼喚我『雲深姐姐』呢?」
「因為雲深姐姐跟秦大叔不同啊!」五歲的二妹袁柔月答得理所當然。
她唇角更彎,笑瞥秦軒一眼。「怎麼個不同法?」她外貌瞧來並不較秦軒年輕,想是成日伴他們玩耍,因此在他們心中成了「姐」字輩。
三歲的小弟袁耀星猛搖頭。「不同、不同。」卻說不出有何不同。
她再也忍不住地大笑。「師弟,你讓人喊老啦!」
秦軒聳肩,倒不在意這種小事。他跟她本就不同……腦中忽地閃過上回懷抱她時的柔軟觸感,他面上閃過一抹狼狽的紅。
紀雲深注意到他的赧色,以為他介意自己的嘲笑,遂打住話題,笑吟吟地道:「我要帶他們去後院玩,同行吧?」
鎮天鏢局後院平日是給鏢師們早晨練武的所在,地域空曠,幾名孩子常趁著無人時據地玩耍。
「有什麼可玩?」
「嘿嘿,你跟來便知囉!」她神秘一笑,彎腰拾起放在一旁的包袱。
反正閒來無事,他便隨他們浩浩蕩蕩來到後院,只見紀雲深解開包袱,取出兩樣色彩艷麗的事物,那是--
見他神色有些困惑,紀雲深噗哧一笑。「師弟,你該不會不知紙鳶為何物吧?」
「遠遠瞧過。」原來紙鳶近看是這模樣?像頭七彩大鳥,飛在天上想必很美。
紀雲深笑彎了眼,十分開心;將一隻花色較素的紙鳶給了三名孩子,又將另一隻塞給他。「喏,送你的。」
「呃?」他愣住。
「哦,雲深姐姐偏心!就對秦大叔特別好,給他漂亮的!」在旁的袁柔月噘嘴,十分不平。
「欸,秦……大叔第一次放紙鳶,你們最慷慨,別跟他爭啦!」說到「大叔」二字,忍不住朱唇上翹。
三名孩子想想也對,便不跟他爭,逕自放紙鳶去了。
「我想師弟你幼時在山上,除了練武,必定沒玩過什麼孩子玩意兒吧?我玩性重,有回練武練厭了,直吵著要玩,師父莫可奈何,不知打哪兒弄了只破舊的紙鳶來教我放。」她微笑著回憶。「結果山上風大,紙鳶沒放一會兒便給風吹斷了線,沒了蹤影。」師父還為此氣了好幾日呢。
她笑瞅著他,續道:「我下山後發現除了紙鳶,還有許多新奇玩意兒,往後再帶你一樣樣嘗試。哎,師弟,師姐沒甚麼可給你,想你性子不愛嘗鮮,定錯過許多不該錯過的,那些雖是童玩,可有趣的呢!我一直思索著該送你怎樣的禮才合意,最後便決定做這紙鳶給你。」笑指他手上的紙鳶。
他錯愕。「這是師姐妳親手做的?」
「嘿,當初我便靠著這手技藝,在西域攬了不少錢呢!」她面有得色。
他盯著那紙鳶,見面部由各色碎紙糊成,想必是費了好一番工夫,握著的手不由得緊了緊。「師姐……」喉頭緊縮,一時不知該說什麼。
這份禮,較任何以金錢買的還有心啊……
「別說這麼多,快趁著日頭未沉來放紙鳶吧!」她興致勃勃地開始教他放紙鳶的竅門。
遠處的三名孩子已有經驗,手上的紙鳶隨風翱翔,替蒼穹綴上一抹麗色。未幾,秦軒與紀雲深這方的紙鳶也順利放起,天上兩隻紙鳶相互爭艷,地上則嘻鬧聲一片。
「師弟,你瞧紙鳶飛得高,眺得遠,咱們沒羽翼,便只能靠兩條腿去慢慢認識這片土地。」她睇著他,揚唇。「有機會你也到外頭瞧瞧吧!別老悶在江南,怪沒意思的。」
他沉默地凝視她的笑顏:心中一個念頭突然再清楚不過--
他不願她離開。
但他知道,自己留不住她,若她明日突然又不告而別,他是否也只能如多年前那般,徒留心頭倜悵?一陣莫名衝動使他脫口道:「師姐,我同妳一道去遊歷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