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珠滴溜溜一轉,心中已有主意:躲在供桌下頭,七師弟肯定找不到!
得意一笑,一溜煙閃入祠堂,剛鑽入供桌下躲好,門前忽然傳來一陣交談聲,她微感驚訝,凝神一聽,原來是師祖、師父和師伯三人。
正欲掀開面前的桌帷,出去拜見三人,突聞師祖道:「雲深也二十好幾了吧?」
沒想到會聽見自己的名字,她一怔,又聽師祖續道:「算算她也去世這麼些年頭了……」
她一時忘了動作,就這麼呆呆地傾聽他們的對話。
這一聽,卻聽出個令她震驚不已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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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深師姐!妳在哪兒?」
「雲深師姐,我認輸了!妳快出來吧!」
一陣叫喊過去,又是一陣。
供桌下的人卻置若罔聞,呆呆地環膝坐在黑暗中。她有些著惱地掩住雙耳,試圖阻止聲音侵入。
現在她必須靜一靜,不想見到任何人。
呼喊聲漸去漸遠,她鬆了口氣,放下雙手,表情呆滯。
「……師姐!師姐!」又是另一個人的呼喊,由遠而近。
師弟?她怔了怔。
「師姐!師姐!妳在哪兒?」聲音漸近,來到祠堂門口。
是師弟。她深吸口氣,平定紊亂的思緒。是他的話,自己或許能跟他商量……
下定決心,她不再顧慮,自供桌下爬出,緩步走出祠堂。出門才見暮色已落,原來她在祠堂內待了這麼久,怪不得他們要著急,不禁心下歉然。
「師姐!」秦軒遠遠見到她,大喜過望,朝她奔來。「師姐,妳跑哪兒去了?大夥兒都急死了!」發現她發上沾著灰塵,不由得一愣。
「師弟……」見到他,她心中奇異地安定不少。「我……」躊躇著,一時不知如何啟口。
察覺她的不尋常,他放柔聲音:「師姐,怎麼了?」抬手拂去她發上的塵埃。
「我方才無意間聽到師祖他們的談話……」她緩緩吸了口氣。「他們說……我……我是……」
他手上的動作頓了頓,盯著她的臉,隱隱有些明白她要說什麼。
「他們說我是……師伯的……女兒。」語氣中滿是不知所措。
他眼中閃過一絲訝異,隨即歸於常色。
見他毫無反應,以為他也驚呆了,她抬首看他,卻意外地沒在他臉上找到驚愕。
一個念頭陡地襲上心頭,她不敢置信。「師弟……原來……你也知道?」
師祖、師父、師伯都知道,但她沒想到……師弟也知道!
她不怪師父,因為當初是她自己不願知道的,但……師弟……師弟也知情?
她知道這不是任何人的錯,卻仍忍不住有種被背叛的感覺。
秦軒見她面色漸轉蒼白,不禁一驚。「師姐……」
她一揮手,截住他的話尾。「……讓我一個人靜靜。」轉身欲走。
「師姐!」他著急地拉住她的衣袖,慌忙解釋:「師父沒跟我說,是我自己猜出來的……」
她輕輕甩袖掙脫,垂首退了一步,「別跟來,我……我現在心情很亂……說的話怕會傷了你。」
「師姐!」他彷惶無措,上前踏了一步。
她心煩意亂,一轉頭,飛身越牆而去。他白著臉,不聽話地尾隨她。
二人越奔越遠,到了後山,他遠遠跟著她,不敢走近。
穿過一個茂密樹林,在樹林口忽然失了她的蹤影,他大驚失色,四下搜尋,在不遠處見到一個山洞。
他急奔至洞前,遠遠見到洞口插著她的長劍,昭告她此刻希望獨處。
他頹喪地坐倒在地,呆呆地望著那柄劍。她這樣拒他於千里之外,他……他二人靜悄悄的,週遭一點聲音也無。
天色漸暗,她卻仍未露面。
陡然間,一滴水珠沿頰滑下,接著一滴、一滴、又一滴……
細雨濛濛。
他怔怔望著洞口,雨點打在身上卻恍然未覺。
她聽到雨聲,自洞口探臉,見狀,秀眉緊皺,對他喊道:「你在幹什麼?快進來躲雨啊!」
他愣了下,這才起身,又是欣喜又是不安地迎向她。
她歎了口氣,心疼地舉袖拭去他臉上的雨水。「笨蛋,坐著淋雨啊?」
他怔怔站著,突然捉住她替自己揩臉的手,笨拙地解釋:「師姐,師父真的沒告訴我--是師伯前幾日喝酒時顛三倒四說了些話,而且……他喝醉時的眼神同妳好像,我才慢慢由那兒揣想到的……」
他本來也不敢肯定,但師伯先前在飯桌上無故的大發雷霆實在可疑,而他忽然想到,師伯跟師姐的姓氏是諧音,以前不覺有異,如今一想卻處處均是蛛絲馬跡,因此他方才只稍有驚訝,便安然接受,沒料她卻因此誤會了自己。
他……他該怎麼解釋,她才會信?
見他焦慮的模樣,她面色一柔,輕歎一聲。「傻師弟,你這麼怕做什麼?我又不會拔劍殺你。」
他抿緊唇,心頭緊繃。
他怕……怕她從此不理他。光是想,心頭便一陣令人窒息的絞痛。
此時外頭的雨已停,她心頭卻依舊紛亂,揉揉眉心,又歎息一聲。
「師弟,你先回去吧!我想冷靜一下。」現在回去,她怕無法面對師伯他們。
他不答,席地而坐,倚壁閉目養神,示意要留下陪她。
他無聲的陪伴,使她的心漸漸安定下來。
望著他,她知道……無論如何,自己都不是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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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後幾日,用膳時的氣氛總透著那麼締怪異。
平日會在飯桌上談笑風生的紀雲深變得沉默,開朗的笑容也明顯少了。
「所以說哪,這紅燒蹄膀做得最好的,就屬咱們莊裡的劉師傅了。劉師傅一直惦著雲深師姐最愛吃的就是他這紅燒蹄膀,因此這回一自老家回來,便立刻費工夫煮上這一道……雲深師姐?」七師弟奇怪地看向顯然心神不屬的紀雲深。
「……喔。」糟,他方才說甚麼?紀雲深回過神來,勉強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