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胡鐵華冒著冷汗。
「哈哈,答案非常簡單,因為——」王佑鑫尚未想到答案,所以先胡笑一陣干擾敵方軍心,而蓉蓉的話適巧給了他很好的提示。
他驀地聯想到水柔先前和他談過的案件、推測,和他那時誣賴胡兄的信口雌黃,加上將刀鑄在陶器裡確實不是正常人的行徑,他因此做更大膽的假設。
「你的畫刀就是殺人的凶器,警方會來問話便是最好的證明。」反正要玩,就玩大一點嘛,猜錯了他也沒啥損失。
「會來」這字眼用的十分藝術,可做過去式、現在式,亦可為未來式,其代表的意義相當籠統,但聽在做賊心虛的胡氏父子耳裡,卻是相當危言聳聽。
一老一少愀然變色,兩人終歸初次涉及重大刑案,在此之前,不過是個偷偷摸摸的走私犯,不禁慌成一團。
胡大笙試圖鎮定,嘴巴卻捺不住嘮叨。「你這個白癡,你不是告訴我東西處理掉了嗎?為何它會藏在花瓶裡?」
「我當時一共做了五個同款,哪料到正好就那一個沒在火災中燒燬?」胡鐵華急急答辯,他受不了父親老是罵他白癡。
「怪不得,怪不得你說那些花瓶是非賣品。」白舞蓉呆若木雞。
「張雄……你們應該清楚他叫張雄吧?他托夢給警方說他死得好冤唷。」劇情愈來愈明朗了,王佑鑫擲出關鍵的炸藥。
「放屁!他死有餘辜,誰叫他貪得無厭威脅我……」在盛怒中,胡鐵華自暴其短。
「不要和他們多說,快丟他們進火窯裡!」胡大笙焦躁地嚷嚷。
「藝廊的火也是你們放的,為的是要摧毀命案的第一現場。」王佑鑫整編了一下,已把大概抓到了八分,他篤定的模樣卻似他早已知悉。
「什麼?你們竟然放火焚了我的藝廊?」白舞蓉瞪起慍眸。
「你的藝廊?你以為憑你們廊裡那幾幅三腳貓的破畫,藝廊能支撐多久?要不是我走私名畫來養你們,你的藝廊不用我放火也早沒了。」這不懂知恩圖報的小輩,胡大笙惱怒地賞她一耳刮子。
「哎呀!」蒲柳裊軀跟著飛僕出去,白舞蓉栽在一堆畫具裡。
「你幹麼打她?」胡鐵華和王佑鑫難得意見相合,同聲啐出。
「蓉蓉……」王佑鑫礙於行動被牽制,只能眼巴巴地看著胡鐵華扶起她。
「打她?等會兒她變成一團焦炭時,你再去心疼吧!」胡大笙忿焰未消,舉手又要揍來。
「不准你碰她!」胡鐵華抬臂擋駕。
「混帳,你居然為了一個女人反抗我?!」胡大笙大大地不滿。「你有沒有想過,是誰給你今天的?」
「沒錯,我會有今天全是拜你所賜,倘若不是你,我今天也不會犯下殺人罪。」又罵他……多年積壓的怨懟在此刻盡數爆發,胡鐵華切齒痛恨。
「人是你失手殺的,怎麼怪到我頭上?」親父子明算帳,胡大笙此時把界線劃得很清楚。
「我會殺人也是你一手造成的。」胡鐵華含恨地握著拳。「倒是你有沒有想過,要不是我開藝廊,你的『黑』畫買賣哪能公開化?」
「跟我邀功啊?也不想想你的藝廊……」胡大笙舊話重提。
「我的藝廊根本沒動到你半毛錢。」胡鐵華憎惡地搶白。「就算有,也是我自掏腰包。」
王佑鑫一旁看得猛竊笑,巴不得他們打起來,好等著坐收漁翁之利。
「等等,你那話是什麼意思?」白舞蓉好不容易找回聲音發問,她的腦裡一片渾噩,先是和王佑鑫鬧翻,接著得知她的好友及其父親殺人,然後獲悉他們燒了她的藝廊,現在又……
「事到如今,我也不想瞞你,我和爸一直藉著藝廊的名義,把黑市的畫夾帶進來。」胡鐵華坦承,這世上他誰都可以對不起,單單除了她。
「怎麼可能?」白舞蓉張口結舌。
「不難,我偷偷把它裱在你向國外廠商訂的畫裡面,張雄負責幫我們找買主,事若成交,他分兩成,可是後來他要求分一半,我們一言不合打起來,我不小心就……」胡鐵華急急辯稱。「我真的不是有心的。」
他垂下頭,又說:「你一直認為藝廊有賺錢的部分,其實就是我拿出來貼補的部分,目的在使公司的帳面不致難看。」
「而那些錢就是你賣掉『黑』畫的所得?」白舞蓉料不到她的神聖宮殿,竟成了黑市交易的場所。「難怪你每次都要親自出國和廠商接洽,原來……為什麼?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因為藝廊若是長久虧損下去,勢必要關門,那我就找不到每天和你在一起的理由,我會答應爸這麼做,全是為了你呀!」胡鐵華輕撫她蒼白的面頰。
「拿開你的髒手!」王佑鑫沉臉哇哇叫,他最不屑這種假借仁義道德之名、進行為非作歹之實的人渣,明明無法無天,卻喊著冤枉或不得已。
「呸,這哪有你說話的份?」胡大笙大腳踹來。
「呀——」受傷的腦袋因此撞到身後的水泥牆,王佑鑫忍痛裝暈厥,骨子裡則在解著她方才努力弄松一點的繩索。
「鑫!」白舞蓉撞開胡鐵華想爬過去。
「蓉蓉……」胡鐵華伸手抓住她。
「王八蛋!」見兒子如此不爭氣,胡大笙光火,他踢開白舞蓉。
「噢……」她悶吭一聲,一股腥氣竄上鼻腔。
胡大笙沒有睬她,他扭身揪著胡鐵華罵道:「你要不要乾脆告訴他們,你是怎麼用畫刀,一刀一刀地刺死張雄的?」
「你把她踢流血了……」胡鐵華的注意力卻專注在她巧鼻流下來的血痕。
「什麼?奸老賊,我和你拚了。」王佑鑫聞言哪有心情繼續假死,他驀地張開眼,遭束縛的身子彈簧也似地跳起來。
媽的,把他綁那麼緊,連動一下都很困難,更遑論其他。加油呀,就差一點點,繩子應該快解開了……
不過似乎輪不到他出頭,那廂父子檔已起內訌,胡鐵華氣憤地甩開父親的羈絆。「你不要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