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醫生拿起恕堇的資料出神看著,最後才慎重的說道:「我們這裡跟泰國那兒的天氣不同,恕堇的臉只要一回到比較潮濕的地方,就會難以結痂癒合,還有……她自己也給自己的精神壓力太大了,導致有一塊疤痕無法組織新肉,才會出現參差不齊的雜色膚質。」
「難道說不能用雷射或植新皮的方式讓她那塊疤痕不見嗎?你也看得出來,恕堇原本是個漂亮的女人,一旦讓她接受這樣的噩耗,那層心理障礙,不是幾年內就能平復的。」季敖不肯放棄任何一絲能挽救恕堇面貌完整的方法,日後就算他不計較,就怕有些有心人士會拿這來作文章、對她另眼看待。
趙醫生不是沒考慮過,只是這些方法做起來都窒礙難行。「雷射的方法會引起她將來曬太陽或碰到海水等刺激性物質時會有副作用,至於說植皮嘛……」他有些不知如何開口。
「趙醫生,你儘管說,是費用的問題嗎?」他第一個念頭便是認為這樣的手術一定很貴。
「那倒是其次,主要的原因是……那必須要用到同直系血親的皮膚才能做這個植皮手術,而且捐出皮膚者,臉上可能就會有一塊難看的凹痕,這是目前科技都還沒有辦法補救的。我想,這樣無疑是挖東牆補西牆,不過是換個人受苦罷了。」
趙醫生的精闢分析,讓季敖一時間陷入一片茫然中。
直系親屬?恕堇也只有一個妹妹,再也沒有其他的兄弟姐妹,要是能徵得恕蕊的同意,那恕堇的臉就有恢復原貌、脫離面具的一天了。
「謝謝你,趙醫生,我知道該怎麼做了。」季敖道了聲謝,決定將這訊息告知恕蕊,他希望恕蕊能幫恕堇,讓她早日脫離這種見不得人、離群索居的孤單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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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2)
「麻煩你轉告她一下,我叫孫季敖,有重要的事要找她。」當季敖來到恕蕊被羈押的囚房會客室,心急如焚的對獄警說著。
不一會兒,獄警走了出來,面帶難色的對他說:「很抱歉,她不想見你。」
「請你告訴她,是有關她姐姐的事。」季敖仍不死心的對獄警說道。
「可是她……」獄警看著季敖那一張急迫的臉,也不免通融了一下。「好吧!我再去問問她。」
待獄警又回來時,才帶著笑容說:「這樣吧!她只想用電話跟你說話,不想跟你面對面。」
「好的,那麻煩你了!」
幾分鐘後,從電話的另一頭傳來了恕蕊的聲音。
「恕堇她怎麼了?」從電話裡傳來了恕蕊虛弱的聲音。
「你怎麼了?是不是人不舒服?」季敖聽出了不對勁,那聲音啞得像是喉嚨被割破一般。
恕蕊抽了一下鼻頭,強自擠出笑語:「沒……沒什麼,牢裡的被子當然沒有外面來得暖和,當然會感冒,沒事的。」
季敖乍聽之下,心頭頓時酸了起來,曾幾何時,他也會心疼起恕蕊來了。
「恕堇怎麼了,你不是要來跟我說恕堇的事嗎?」她提醒了季敖。
季敖回過神,接話接得有些恍惚:「是……是恕堇的事!」
「姐姐的傷還好吧!唉!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我想姐姐一定會怪我。」恕蕊在獄中,每天都受著良心的鞭笞譴責,她早就有預感,遲早恕堇也是會怪罪她的。
然而,季敖的回答卻出乎恕蕊的意料之外。「不是你想的那樣,恕堇還是很關心你的官司,她早就請好律師準備要替你申辯,況且品蓉的死也沒有直接的證據是你所為,你不要盡往壞的方面去想。」
「可是……你明明知道那件事是我做的。」恕蕊猛的咳了兩聲,好像還聽得出吐痰或嘔血的聲音。
季敖越聽越覺得詭異,加上她又不想跟他見面,這樣的層層疑慮更讓季敖想一探究竟。「恕蕊,你老實說,你是不是生病了?」
「沒……沒這回事,你……你快說姐姐怎麼了,不然,我頭有點暈,想回去休息了。」
季敖隔著電話,實在不知道要怎麼去猜測恕蕊的情況,索性先放棄追問,將恕堇的問題簡述了一遍。
「你說姐姐的臉需要用直系親屬的皮膚移植才有復原的可能?」這句話恕蕊又重複了一次,她大概已猜出季敖這趟來所為何事。
「我知道這對你會有很大的傷害,可是也只有你能救恕堇,我瞭解你從小到大都不喜歡恕堇,但我求求你,她的後半輩子幸福都掌握在你手上,等你出獄後,我和恕堇都會接你跟我們一起住,就算你不工作,我們也會照顧你一輩子。恕蕊,她現在真的很需要你!」季敖聲淚俱下,今天她們姐妹倆會落得這樣的地步,他也不想說誰對誰錯;也許是前世的孽債,讓她們今生來償還。
「你還是很愛姐姐的,對不對?」恕蕊哽著嗓音道。
那一聲如控訴般的泣音,在季敖的耳中徘徊縈繞,聽得讓人聞之鼻酸。
季敖不想直接面對這個話題。「我和恕堇都會常常來看你的。」
他那答非所問的態度,又給了恕蕊一個明確的答案,她笑得有點悲涼,明白這是上帝給她的懲罰,隨即說了一句令季敖也聽不太懂的話:「你和姐姐不用再來了,我想……映在腦海中的那份思念也許比較美吧!」她抹了抹臉上的淚,強自振作起精神說:「你隨時找醫生來,我會盡力配合就是了,但是有一點你一定要答應我。
「好,你說,我一定會做到的。」
「在手術的期間,你和恕堇都不准來見我,這是我唯一的請求,好……咳咳……」一句話還沒落下,恕蕊又是一陣猛烈的劇咳。
「恕蕊!」
「沒事的,那就這樣了,我只能跟你說,需要的話……就要快一點。」不等季敖回話,電話已經被掛斷了。
「喂!喂喂……」任憑季敖再怎樣叫喊,恕蕊已沒有任何的回音。「她到底是怎麼了?」季敖只覺恕蕊說起話來沒頭沒尾,但他現在所有的心思都放在恕堇身上,也讓他無暇分心來揣測恕蕊話中的涵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