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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他也作對似的傾上前,姿態瀟灑得很,嘴邊的一抹笑意像在嘲弄她。
可惡,她不可以讓他得逞。裙兒又上前一步……咦,他也一樣!裙兒卯起來推呀、擠呀,火爆得像顆小火球,但動作舒閒的韓銳盟卻總能輕易佔上風。
兩方各不相讓,終於擠到了門口——只差沒兩手兩腳一張臉,全都貼著門。
這時,小二正好趕到門口。
「客倌們,麻煩先讓一讓,你們擠在這裡,小的開不了門啊!」
裙兒瞪了他一眼,大家稍稍微地退讓了一步。
門一打開,雕樑畫棟盡現眼前,裙兒一反急躁,沒一馬當先地衝上前去。
她還在等。
等什麼?
當然是等小二跟她道歉嘍。站在門口那麼久,讓人鞠躬哈腰一下也是應該的嘛。
「請請請,客倌,裡面請。」
嗯,態度還算慇勤。
「對不起,小的只顧抹桌子,怠慢了您!」
繼續說、繼續說,這樣的道歉還不夠。
「為了陪罪,請客倌上二樓雅座,西側靠窗的位置賞景最佳,請您笑納。」
似乎差不多了,不過她可不是這麼容易被搞定,休想就這樣打發她。
「店裡正好來了一批剛收成的碧羅春,小的先吩咐人給您泡來嘗嘗。」
聽說碧羅春茶香天下一絕,這種「微薄」的道歉,她可以勉強接受看看。
「請!」小二的手臂劃出歡迎光臨的弧度。
裙兒正要昂首闊步往前走去,冷不防被人從後頭撞了一下。
「哎喲!」冒冒失失,當場扣他五分。
正當裙兒要轉頭罵人時,小二哥倒先眉目不善地叫了起來。
「喂,你怎麼還在這裡?」
裙兒雙手往腰間一插。「不是你口口聲聲要跟我道歉、要我上二樓雅座的嗎?」
「別開玩笑了!」小二深諳見高拜、見低踩的人生哲理。「我是在跟這位爺兒道歉。閃邊去,小叫花子!」
「小叫花子。」裙兒雙眼瞪圓。
「可憐哪,連這四個字都聽不懂。」小二憐憫又鄙夷,決定用更白話的說辭。「滾吧,小乞兒!」
「混蛋,你少看人不起!」裙兒氣得紅了臉。
在伏虎寨,她可是眾人捧在掌心裡的寶呀!會算命的五當家叔叔說她面相極佳,一輩子財帛不虞,怎麼看也不像是窮鬼。
他居然叫她小乞兒?
看樣子,他是活得很不耐煩了!
正當裙兒想掏出懷裡的金元寶,把小二砸得半死時,韓銳盟感興趣地開口了。
「醉迷樓裡,沒有不讓小乞兒消費的限定吧?」到底這隻小蝌蚪在拗些什麼,又有什麼後台能讓她使拗,他委實好奇。
「是沒有。」小二不情不願地承認。
雖然沒有明文規定,但誰都知道醉迷樓是高消費、高享受、高品位的高檔酒樓啊!日不進斗金、腰不纏萬貫,誰敢進來?
「既然沒有,讓這位小乞兒姑娘進去,又有何妨?」韓銳盟說著,一雙挑惹的帶笑眼眸又往裙兒溜去。「再說,就算乞兒也有出頭的一天,不該小看她。」
討厭,誰要你說項!心裡雖然很不滿,但裙兒還是毫不客氣地先闖為快。
啞口無言的小二隻好領著真正的貴客,韓銳盟,跟了進去。
安排妥當,兩人的座席好死不死地十分相近,無言的衝突隨時會躍上檯面。
「小二,先來幾道菜:八寶填鴨、貴妃燒雞、鮮燴時蔬、醋溜黃魚、粉蒸扇貝,再來一罈女兒紅、一碟四色果點。」韓銳盟悠然地念著菜名,每念一項,象牙扇就在桌沿拍出清脆的聲響。
「爺兒,點這麼多,吃得完嗎?」小信子憂心仲仲地說著。
「銀子付得出來就得了。」他寫意一笑,說罷,還故意瞟了裙兒一眼。
「姑娘,你要來點什麼?」小二心灰意懶地轉向問道。
這拎起來沒三兩重的丫頭能點什麼?別點白開水跟烤地瓜就算她很長進了。
裙兒這輩子最恨讓人看不起。」跟他一樣。」她賭氣地將下巴一抬。
「跟爺兒一樣?」小二抽了口氣。「姑娘,您別開玩笑了。」
「誰告訴你,我在開玩笑?」她真的真的被惹毛了。
「到時候付不出銀兩,可不是好玩的事。」
「你又怎麼知道我付不出來?」
「姑娘,我們醉迷樓跟隔壁胡同的尋春院有技術合作的關係,到時候你付不出飯菜錢,可是要下海當妓女的。」為了一頓飯弄成這樣,不值得吧。
「別再囉囉唆唆了。」裙兒終於失去耐性,拍桌大喝。「你不口渴,我的耳朵也長繭了。剛才你說過,陪罪的碧羅春在哪?快端上來!」
小二兩肩一縮。真是的,好心反被狗咬。
哼,要逞威風就儘管去逞吧!到時付不出錢來,哭哭啼啼的,可別來怪他!
一道道的精緻餐餚被端上桌,傻子也知道,這頓飯所費不貲。
讓韓銳盟驚訝的是,這隻小蝌蚪要不是家裡很有錢,就是本人很阿呆,因為她真的一點都不擔心,反而樂得手舞足蹈。
「好吃好吃、真是好吃。」裙兒舉箸狂吃,差點痛哭流涕。「不知道這位大廚有沒有退隱山林的打算,要是把他當土產打包回伏虎寨,爹跟三個娘肯定會愛死裙兒。」
打從離開伏虎寨,就連走了七天的路,經過的都是罕無人跡的荒地。要不是臨行前,記得抓了幾個窩窩頭走,她大概要餓死在路邊了。
久餓逢珍饈,她拚命吃東西,嘴裡還邊含糊不清地咕噥著。
塞到八分飽,她突然想起,啊哦,沒義氣的主子吃飽了,但愛馬「多多」卻完全被拋諸腦後。她答應過,要給它一頓好料的!
「小二!」她遙遙一呼,聲音因為飽食而響亮無比。「給我來一桶騶株。」
桌上杯盤狼藉,小二哥用驚訝且害怕的眼神盯著她。「你吃得還不夠?」連馬的飼料都要吃?真是太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