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婦倆都知道沈纖纖易容改裝溜到府外去溜躂的事,還常常出手教訓欺壓良民的惡霸,不過只要沒鬧出太大的事兒,大多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何況城裡還有個惡名昭彰的夜梟,任何亂子只要往他身上一推就成了,況且沈纖纖又是以病弱聞名,任誰也不會懷疑到她的身上來。
沈昊宇嚴肅地說道:「別以為裝神弄鬼就能夠嚇退所有上門求親的人,這些年若非那些個江湖友人暗中相助,你以為能有那麼順利嗎?再說潘繼光的護衛全是由朝中調來的禁衛軍,可不比其他的世族,你今夜能全身而退是運氣好,但只要一次失手,你就再也難以逃脫了。」
沈纖纖嚇了一跳,她是有意私下去找潘繼光的麻煩,沒想到父母親竟已經猜到她的意圖了。
紀若瑩嚴肅地說道:「以前我由著你亂來,但國舅府非比尋常,那不是你能應付得了。」
「但我這樣一走,潘繼光到時找不到人豈能罷休?萬一連累了你們……」
「你不走,難道要嫁給潘繼光嗎?與其眼睜睜看著你被賜婚給那雜碎,不如全家跟他拼了!」紀若瑩越說越氣,似乎恨不得立即拿把刀殺入國舅府。
「瑩兒,」
沈昊宇一手按住愛妻的肩膀,要她冷靜,妻子嫁給他之後雖不再涉足江湖之事,但有時仍難脫江湖人的作風。
「宇哥!」紀若瑩硬嚥了一聲,投入他的懷裡,「為什麼要讓我們的女兒遇上這樣的事?為什麼沈家的財富地位會讓她成為眾人覬覦的目標呢?」
紀若瑩不捨地望著女兒,出色動人的外貌,再加上江南第一大世族的背景,自然吸引了不少名門世族上門求親。
沈氏夫婦不求女兒能夠嫁入富貴之家,只希望能夠找到愛她、疼她、尊重她並懂得欣賞她的人,但南齊皇帝的驕淫奢靡帶起這股豪靡的風氣,放眼望去,南齊大多是一些仗著家中財勢便目中無人的浪蕩子,她怎麼捨得將這麼嬌俏可愛的女娃兒許給那些不事生產的紈褲子弟?
一方面基是捨不得,另一方面的原因,卻是沈纖纖那嬌柔纖弱、我見猶憐的模樣僅止於外表。
由於他們夫婦倆並不願意為了迎合世俗的觀念而壓抑兒女們的天性,然而太過開明的結果,卻讓沈纖纖養成了活潑到古靈精怪的個性,而尋常姑娘家應有的溫柔婉約在沈纖纖的身上卻見不著半分,這又讓他們傷透了腦筋。
沈纖纖自己也明白,過於驚世駭俗的行為只會惹來許多不必要的麻煩,因此,她也只有裝病、裝弱來拒絕豪門貴婦的邀宴,免得一不小心便露出馬腳,再者也可少了許多意圖攀親帶故的麻煩。
因此從沒有人知道弱不禁風的沈家小姐,早在父母的調教指點之下練出一身少見的好功夫。
然而,日漸熱絡的求親人潮也令沈纖纖頭痛不已、這些人可不是裝病就能夠打發得了,為了嚇阻這些人,她假扮成一名遊方和尚,順口胡謅了些江湖術士常用的術語,說是沈纖纖的命格奇清,不適合許予婚配,若是留在沈府必能為沈家帶來好運,若是許配他人,不但會為夫家帶來滅門之禍,本人也會在短期之內香消玉殞云云。
先製造不祥之說的謠言,再刻意地製造幾個意外之後,令這個不祥的謠傳更增添了幾分真實性,雖然事後被發怒的父親禁足了好一陣子,卻是嚇倒了不少無聊人士,自此之後,也沒幾個人敢再上門提親了。
沒想到清靜了好一陣子,又來了個不怕死的潘繼光!
她雖然足不出戶,但到底也不能完全在眾人面前絕了跡,於是就這麼不幸地被潘繼光看上了眼,立即派人上門提親。
沈纖纖低下頭,黯然地說道:「沒想到命帶不祥這一招竟對潘繼光沒有效!」
真讓她嫁給那禽獸哪還有活路?但是她又豈能不顧家人的安危一走了之呢?
沈昊宇沉聲道:「潘繼光早打好如意算盤,先娶了你,再進一步地接收沈家的生意,若你真是不祥之人,他自會編派借口休妻,說不定為了休妻,他還會先誣陷沈家獲罪,屆時乘機佔有沈家長控江南經擠的霸權,所以,你得走,絕不能留下來,更不能嫁給潘繼光。」
「但是……那道聖旨怎麼辦?」 能離開當然好,但潘繼光帶著聖旨登門要人的話,又該如何打發他?
「詐死!」沈昊宇堅定地說道:「這是一勞永逸的方法!」
詐死?
沈纖纖微愕,「那……我何時能夠回來?」 用這方法她還能回得了家嗎?
「你不能再回來了。」他頓了頓,目光透著憐惜與不捨。「至少……也得等個三五年之後,我們再想辦法……」
「三五年?要那麼久?」沈纖纖忍不住喊了出來,為什麼她得為了那雜碎離家避禍?
沈昊宇低緩地說道:「我準備送你渡江離開南方,到北夏去投靠你獨孤伯父。他是爹的至交好友而獨孤夫人又是你娘的閨中密友,他們一定會幫你的。」
「獨孤伯父?」
父親口中的獨孤伯父,是北夏開國大將獨孤謹,雖是年少時期的莫逆之交,但兩家早隨著江南江北的局勢變化而斷了聯繫,當年的情誼還剩下幾分可也說不得准,爹娘就讓她這麼貿然地前往投奔避難,獨孤家真會歡迎她嗎?而她又能依靠獨孤家多久呢?
沈纖纖不禁抗議,「爹,為什麼一定要把我送到北夏呢?獨孤伯父已多年未曾與我們聯繫了,也許早就忘了江南沈家……」
「你獨孤伯父多年未曾傳來隻字片語,是擔心他敏感的身份會給沈家帶來災禍,並非是有意斷了我們兩家的情誼,而南朝天下幾乎不脫潘繼光的勢力,不管躲到哪裡都有危險,況且依你的個性……」 沈昊宇橫了她一眼,「哪有可能不去尋潘繼光的晦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