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蟬啼笑皆非。「我明白你,你喜歡女人豐腴多肉。」
畢加索轉身,一臉鄙夷。「令人大失所望!」
小蟬氣結:「一早告訴過你我不是尤物。」
畢加索誇張地抱住頭。「但也不必平胸吧!」
「平胸穿衣服才好看!」小蟬說。
畢加索叫嚷:「你們常說我所重塑的美感怪異,但總怪異不過女人在未來世界流行的身形,怎麼可能呀!」
小蟬失笑。「你要學習接受我們這種美的標準。」
畢加索指著她的胸脯說:「你一定要補償我!一定要!」
小蟬向後退了半步,又故意用雙手擋著自己的胸前位置。「我不會隆胸的呀!」
畢加索笑。「我是要你把臉孔呈現出來,然後與我談戀愛!」
小蟬說:「你休想!」
畢加索迫近她。「你是我的心,你終必歸我所有!」
小蟬大叫:「傻瓜才會與你談戀愛!」
畢加索把她的身體推向牆邊。「你不是已經改造了我嗎?肥水怎能流向別人田!」
小蟬用手掌隔著自己和畢加索的胸膛。「你讓我想想。」
畢加索退後一步,狐疑地望著她。「我還以為你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女人。你敢膽回來我的世代改變我,卻又不夠膽與我愛一場。」
小蟬沒作聲。
畢加索狡滑地笑。「你說過我是愛情懦夫,看來你也不遑多讓!」
小蟬更加無話可說。
畢加索說:「我警告你,你快些把臉孔放到你的脖子上,我實在忍受不了要把視線焦點繼續放在你的平胸之上……」說罷,他就一臉厭惡,兼且發出「嘖嘖嘖」的怪聲。
小蟬把雙臂繞在胸脯前,腳尖在原地拍打。就這樣,他倆對峙了一會。
繼而,小蟬伸直手臂指向畢加索說:「哪有男人這樣向女人示愛?正笨蛋!」
說過後,她就故意氣沖沖的走開,畢加索望著她的身影,吃吃地笑。
畢加索對小蟬說:「如果我能夠把你的樣子畫出來,你就要給我看你的臉。」
小蟬覺得合理,便讓他猜想她的樣子。無頭無臉的她坐在模特兒慣坐的椅子上,身體朝向畢加索。畢加索以銳利的目光瞪看她,似乎胸有成竹。半小時之後,畫布上就出現了畢加索心目中小蟬的臉。
小蟬走到畫布前看了一眼,立刻彈跳開去。「這個就是我,很失望呢!毫無想像力!」
畫布中的那張臉,臉圓圓,眼細細,鼻子塌下來,嘴唇又橫又厚。
小蟬又說:「你不用這麼神似的模仿高更!」
畢加索擺出沒所謂的神情。「你不露面以後我就看著她來幻想你。」
「不可能吧!」小蟬嫌棄極了。
「那你露面吧!」畢加索說。
「啊!你故意把我畫成原始野人那樣,為的是迫使我露面!」小蟬抗議。
畢加索說:「我總不成天天與一個無頭女人來談戀愛嘛!」
小蟬立刻說:「誰與你談戀愛!」
畢加索試圖捉著她的手,但失敗。「你好歹也與我愛一次嘛!難得這些日子我們心靈相通。」
小蟬一邊退後一邊呢喃:「才不……」
畢加索問:「你究竟怕些什麼?」
小蟬含糊地說:「說不定我露面之後,你又大大地打擊我……」
畢加索纏下去:「不會了,其他女人的臉重要,但你的臉一點也不重要。」
小蟬望著他,他的樣子倒不像是說謊。
畢加索說:「每一個人都想與自己的心來一場戀愛。」
畢加索的神情認真又誠懇。
剎那間,小蟬動搖,很想立刻為他展露自己的臉。
畢加索忽然說:「你是不是從來未談過戀愛?」
小蟬說:「我有男朋友的呀!他還打算娶我為妻!」
畢加索問:「是順利的戀愛嗎?」
小蟬說:「不知多順利!」
畢加索隨即大笑:「哈哈哈,大話連篇!」他氣定神閒地作出分析。「戀愛順利的女人怎會懂得一堆又一堆的戀愛理論?只有戀愛不如意的女人才會花腦汁去思考愛情。你愛得一點也不順利。」
小蟬大聲地叫嚷:「你上次才說我像是那種懂十八般武藝的女朋友!」
畢加索瞪了她一眼。「我想,到了如今,我才真正看穿你。」
小蟬不作聲。
畢加索說:「笨女人,給我猜中吧!」
小蟬扁起嘴。
畢加索問:「告訴我,你有什麼愛情願望?」
立刻,小蟬就綻放了一個笑容,然後說:「殺死我的男朋友!」
畢加索連忙向後退了一步,瞪大了眼。「嘩!」
小蟬蹺起雙臂,囂張地說:「怎麼了,怕了嗎?」
「哈!」畢加索仰臉哼了一聲,繼而說:「我怕什麼你心理變態?我才是始祖!」
又真的說得很正確。
畢加索還有以下一句:「我的心,你正正經經地露面吧!你幫助了我,我也想好好幫你一把!」
畢加索伸出了手,小蟬把他的大手看了半晌,才決定把自己的手也伸出來。當兩手一握之後,心頭就湧上哭泣的衝動。
是的,她從來是最無勇氣的一個人。只有活得像幽靈一般她才得到自由。
其實結果只得一個,小蟬始終會向畢加索露面。我們總希望喜歡我們的人會完完全全地接受我們。
在露面前的一刻,小蟬對畢加索說:「我下了很大決心才讓你看我的臉,你要答應不可以取笑我!」
畢加索望著她,這樣說:「我等了這一天太久,我已經無法再忍受望著一個無頭女人來過日子。」
小蟬說:「我知你不怕恐怖的事。」
畢加索說:「我不怕不等於我會欣賞。」
小蟬深呼吸,畢加索看見她的胸膛在起伏。也是時候了,小蟬合上眼睛轉過了身。畢加索定睛地望著她的背影,他看見在那粉嫩的後頸上,正有一點一點的黑色匯聚起來,而未幾,他便看到她的髮鬢;看樣子,她是結了髮髻。然後,頭的形狀續漸明顯,單薄的黑色漸變得實在而清晰;小蟬的頭形很圓,而她的耳朵尖尖的,並沒有耳垂。
這是一個合比例而好看的頭形,也十分適合結髮髻。畢加索微笑了,心中蕩漾出很好的預感。他靜靜地等待這個女人把她的臉轉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