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二姝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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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5 頁

 

  複雜的男人帶動複雜的愛情,就連傷心,都來得不純粹。

  翌日,小蟬與畢加索往蒙馬特山頭走去,她知道三年之後,畢加索會搬到這山上的一幢住宅居住。

  小蟬與畢加索邊走邊說:「未來三年,你會在西班牙與巴黎間來來往往,一九○四年,就是你與費爾藍德相識的一年。」

  畢加索打量散佈各山頭的畫家陣形,然後笑起來。「我也差不多忘記了。你知道嗎?愈在這個空間逗留下去,我對往事的記憶愈模糊,彷彿是重新活過一樣。」

  小蟬挽著他的手臂。「這樣很好嘛!」

  從書本中,小蟬讀過畢加索在蒙馬特山上住宅的名字,現今卻記不起來,而畢加索則像是找尋前世記憶那樣,憑感覺茫然地在巷與者之間遊走。當來到一幢名為Bateau Lavoir的住宅跟前,小蟬便停了下來,而畢加索脫下頭頂的扁帽子,帶點興奮地說:「好像是這裡……」

  小蟬笑著說:「好……三年之後,你與費爾藍德在住宅外碰面,繼而你才知道,這名大美人是你的鄰居。」

  畢加索抬頭向上望。「聽上去很浪漫。」

  小蟬則說:「邂逅美麗的女性當然浪漫。就算你住巴黎她住非洲,你也會覺得大家極有緣分,距離極近。」

  畢加索聽得出她的酸溜溜,於是說:「但也浪漫不過我和你的邂逅。」

  小蟬低著頭,笑得很甜。

  畢加索吻了吻她。然後二人牽著手,倚在住宅的大閘前。小蟬明白他,他是意圖等待那名三年後出現的情人。

  這山頭充滿藝術的浪蕩味道,隨處可見三五成群的年輕藝術家砌磋討論,咖啡店和小酒館中,有人念詩有人演奏音樂,也有人繪畫和攝影,明媚慵懶又自在,非常動人。

  畢加索說:「我們活得貧窮但熱情洋溢。」

  小蟬說:「你的一生也充滿熱情。你什麼都有,美女、名氣、成就、財富、才華……」

  畢加索望著她,這樣說:「但我就是不能擁有你。」

  他的目光像個得不到心愛玩具的孩子,看得小蟬心裡惻然。小蟬彎下嘴,張開臂彎擁抱他,她怕他再多說一句,她就會在這山頭上落淚。

  他們逗留了一會兒,然後畢加索提議離開。差不多黃昏了,天在變色,走在山頭來作樂的人更多。他們步過一個大廣場,那裡有人耍雜、賣畫、奏樂、賣小吃。忽爾,畢加索停下腳步,小蟬隨他的視線看去,就在不夠二十尺的距離,費爾藍德就站在那裡。

  她拿著酒和煙,在一所小酒館門外與三名男子聊天。那一年,她剛在巴黎混了數個月,以當畫家的模特兒為生。費爾藍德長得蛋臉小巧,下巴尖尖,最別緻的是一雙長長的眼睛,雙眼皮很深,眼珠子大大又水汪汪的,當眼波溜轉時,非常嫵媚,眼睛下長有呈紫紅色的眼袋,別的女人長有眼袋不會好看,惟獨是她與眾不同,那暗紅的一圈,令她看來神秘又複雜。

  她偶爾轉過臉來,目光落在正凝望著她的畢加索身上,她朝著這英俊的西班牙小子笑了笑,然後繼續與自己的朋友談天。小蟬看見畢加索的耳畔紅起來,他情不自禁掛上一個傻笑的表情。

  真了不起,再見一個相愛過近十年的女人,居然還會重新動情。小蟬先是訝異,然後,免不了有點點妒忌。注定互相吸引的人,無論在什麼時空遇上,愛意總能一觸即發。

  小蟬咬著唇垂下頭。命運中的相遇,沒有人能打亂。要相愛的人始終會相愛。

  費爾藍德沒再轉過頭來。畢加索看了她一會,就與小蟬繞道而行。他的目光閃爍又溫柔,這個美麗的女人,將會為他一生多姿多彩的愛情展開序幕。

  想起這樣美好的事,畢加索就連走路的姿勢也散發出愛情的味道,悠悠然的,輕飄飄昏昏醉的。

  小蟬扁起嘴說:「啊,立刻就忘了我!」

  畢加索歎了一口氣把手按在心房上,這樣說:「對不起,我實在按捺不住心頭的震撼。」他的神色夾雜著悲與喜。

  小蟬挽著他的臂彎,把頭側放到他的肩膊上,她不願意顯得小氣,於是說:「我不是為了霸佔你才走到你身邊來。」

  畢加索感激地望著她,立到牽起她的手又輕吻她的臉龐。「世界上仍沒有女人比你更好!」

  小蟬指著他說:「你說過就當真!將來有人問你哪個女人最好,你一定要回答是我!」

  畢加索不置可否,但他臉上的笑容倒是真心的高興。

  不知怎地,看過費爾籃德,就像看見了希望一樣。

  喜樂地,畢加索以圓滿的心情走回家。

  晚上,一起喝酒用膳,畢加索對小蟬說:「我看,你不用把我帶回去原本的時空,我不想回到范思娃離開我的那個年紀。」

  小蟬問:「你決定再活多一次?」

  「好不好?」畢加索說。

  小蟬笑:「可見你多麼自戀。」

  畢加索不否認:「我一生憾事少,惟獨是……」他抬眼凝望小蟬:「有些事情,我想再試一次。」

  「費爾藍德?」小蟬試探。

  畢加索聳聳肩。「還有伊娃、奧爾佳、瑪莉特麗莎……」他認真地說:「這一次我想愛得不一樣。」小蟬說:「你認為你會做得到嗎?當你把藝術、個人意向、名利、面子、朋友……統統放在前排位置時,你便會忽視所愛的人。」

  畢加索莞爾,「你不是一向要求我以另一個方式去愛的嗎?」

  小蟬說:「你決定不回到原來的年紀是一件大事,反覆討論一下都是好的。」

  畢加索放下叉子,以手揉著前額,說:「再活一次,我早己瞭解到我的畫風的轉變,我不用再每天徹夜不眠地思考,我隨意便可以畫出同樣重要的作品。」然後他說:「當我再也不可以用藝術作為借口的時候,我可以花多些心神去愛一個人。」

  小蟬笑問:「你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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