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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 黑夜

第 16 頁

 

  他抱住她,繼而緩緩躺下來,他凝視她的眼睛,又輕撫她的傷口。

  每一對戀人,都在這一刻變成最溫馴的小動物,互相依偎互相慰藉。

  Amulet問:「我何時會變成你?」

  Eros伯爵笑了笑,又搖頭。「那是個很複雜的過程,我只吸了你少量血液,你仍然是你。」

  Amulet說:「快把我變成你。」

  Eros伯爵說:「未是時候。」

  Amulet問:「怎樣才是時候?」

  Eros伯爵說:「等一天吧!」

  Amulet說:「那你即是要我了。」

  Eros伯爵笑起來,手心按著額頭。「我怎會如此就讓你得逞?」他有假裝出來的苦惱。

  Amulet把頭伏在他的胸膛上,說:「因為你根本就想要我啊。」

  然後,他倆就默然不語。而他的手緊緊握著她的,又把她抱入懷。Amulet感受著他的溫暖,從中亦感受到一個男人的承諾。

  沒錯的。她知道,從此他倆會是一對。

  Eros伯爵的身體很香很香,那是一種很獨特的體味,男性化卻又輕淡的,能讓女人慵懶地沉醉其中。

  Amulet深呼吸,然後又吁一口氣。最性感,也許就在這一刻。

  那一夜他們雙手緊扣,像分不開來那樣。到天快亮之際,她走到窗前把所有幔幕拉上,回頭就看見虛弱的他向她招手,她再次走回床上,躺在他的身旁,伴著他在白日時分入睡。

  從此,她就變成吸血殭屍的女人,晚上纏綿,日間作息。而她知道,她會喜歡到不得了。最虔誠的愛情崇拜將會發生在黑夜中,而白日,將逐漸與她無關。

  Amulet在布拉格逗留多一夜才離去。她等候Eros伯爵在黃昏醒來,看著他張開雙眼的一剎那,她心裡頭的花朵也一同盛開。她已隱約知道幸福是怎麼一回事。

  那夜,Eros伯爵帶她漫遊市中心,他們在河畔漫步,她驚歎夜間燈影朦朧時的華麗,既璀璨又蒼涼。他們一直牽手,就如前一夜,兩手扣得很緊,像深怕與對方有半秒的分離。當兩手放開時,手上的肌肉都通紅了。

  無論他說什麼,她也一直微笑,也無論看見是什麼,她都只想笑。按捺不下的快樂左右上下般侵襲,當偶然靜下來時,她就愕然起來,怎麼,世界是這樣無懈可擊,整個世界,都是極樂。

  不得了不得了。她望著他,慨歎著從愛情而來的至高無上。

  風吹散了她的長髮,在她碧綠的眼珠內有一抹迷離的霧。她望進他的眼眸,對他說:「告訴我你會永遠令我快樂。」

  他沒說什麼,柔和地微笑,用手掃掃她的長髮,然後點下頭來。

  布拉格的夜色,從未如此迷人過。而她,站在愛人跟前,被此情此景感動得雙頰暈紅。

  也因為太愛一個人,忽然,她就有了哭泣的衝動。

  翌日的天亮時分,Amulet被送返巴黎。

  她不累,也不想睡,只忙著笑。

  ——得到自己想要的人,多好。

  返到Dr. Noir的大宅後,她便向父親絮絮敘述布拉格發生的事情。她描述布拉格的風景、Eros伯爵的酒店,以及Eros伯爵對她有多好。

  Dr. Noir看著女兒,這樣說:「你不再相同了。」

  Amulet微笑,垂下眼睛,她也察覺自己有所不同。她的神情有種閑雅,她的語調柔和優美,整個人都成熟起來,舒舒服服的。

  因為得到所愛,人就自然富泰淡定。

  Amulet很喜歡這樣子的自己。

  臨離開布拉格前,Eros伯爵提議Amulet搬到他的法國城堡附近居住,以便大家相見。Eros伯爵會命人為她尋覓居所,而Amulet可以著手佈置自己的新居。

  一切都似乎安穩妥當,想開始的終於開始了。

  Amulet在家中等候Eros伯爵的音信。然而,自分別後,一天兩天三天……一星期兩星期三星期,他都音信全無。

  她派人把她的信件送到法國城堡與布拉格,又請Dr. Noir為她聯絡Eros伯爵。如是者,不祥感日深。

  這三星期的等待,比起之前等候Eros伯爵的答覆,更迷惘,更不安。

  難道,在布拉格所享受過的溫柔,全都是幻覺?

  在第四個星期,Amulet終於收到Eros伯爵的信。而那一頁信,讀罷,就從她的手中滑跌到地上。

  信上說:「請恕我無法實踐對你的承諾,我的Helen尚在人間。」

  Amulet全身僵硬,瞳孔在驚惶中擴張。

  怎可能,發生這種事?

  第三部分究竟誰更像吸血殭屍?

  Lady

  Helen正沉睡在匈牙利東南部一座細小而古老的城堡的塔頂中。那是一座破舊失修落泊的城堡,青灰色的牆身滿是裂痕,野草、蔓籐植物覆蓋了一半的牆壁。

  而自五百年前開始,這城堡的塔頂被稱為睡公主塔,而沉睡了的貴族少女就變成睡公主。

  長生不死的傳奇少女,成為了這小村落的信仰,他們保護她,免她受外間滋擾,亦同時候蒙受她的護蔭。五百年來,村落的耕地都能種出可口的耕作物,也從不發生天災人禍。

  村落的居民守著這塔頂的秘密,讓睡公主安心沉睡,世間的變遷並沒為她帶來半分的衝擊。圓拱形的石窗外,日出日落交替了五百年,睡公主卻沉澱在時間的最低層,存活於一個時間定理解釋不了的空間。四季轉移,朝代換了又改,塵俗的任何誕生和死亡,一律與她沒相干。

  石床上有她依舊豐盛的姿容,她的臉額飽滿,蜜色肌膚上的雀斑沒多也沒少;深深的眼窩構成了一個迷人的弧度;眼皮悠然地合上,而睫毛彎彎的,非常俏皮。略厚的唇稜角分明,並沒合得太緊。

  她那棕紅色的長髮不斷地生長,曾經長得糾纏了半個塔頂。那該是三百年前吧,歐洲童話中出現了金髮的睡公主,她等待王子去刺死火龍讓她逃生。城堡的女主人很喜愛那故事,特意讓這真實的睡公主把頭髮留長,長得足以從塔頂垂至城堡的空地上。那條厚厚的辮子需要三小時來編織,當睡公主的長髮結成辮子後,就由塔頂的圓拱石窗拋下去,村落中的所有村民聚集在城堡前,齊齊歡呼慶賀,又把手中的鮮花拋至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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