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這是最忠誠最高尚又最此志不渝。果然,他沒辜負愛神的名字。
只是,如神如聖亦最尊重愛情的男人,也最傷人心。
在某一個躺在床上的時刻,Amulet向Eros伯爵說出的感受:「你不愛我,但我依然愛你,愛情的天秤一高一低,這實在是一件極痛苦的事。」
Eros伯爵說:「你也明白,我不會知道該怎麼辦。」
她問:「為什麼會這樣?究竟愛情是什麼一回事?」
Eros伯爵笑了笑:「我只懂得去愛,被愛的感覺所使喚,但我不會明白、也不需要明白愛情的義意。」
「是嗎?」Amulet呢喃。
然後她又說:「你知道嗎?擁著你睡就如擁抱死亡一樣的孤寂,就因為你不愛我。」
Eros伯爵沒回答她。她等了好一會,然後探頭一望,發覺他已入睡了。
寢室內再無人與她對話。言語上的對話沒有,心靈上的對話也沒有。
果然,就如天地間只遺下自己般孤獨,又如孤身上路的魂魄那樣無所歸依。
兩人並排而睡,她的心多空虛。
憂鬱又再侵襲她,不知不覺間,就淚流滿臉。
她不要和他睡了。她站起身來,準備走出寢室。
以前一直不知道,兩個人一起睡,原來比一個人睡更寂寞……
她惘然地推開寢室的門。而當門一開啟,戶外光線立刻照在她身上,向前望去,門外是一個明媚翠綠的花園,花園的盡頭是那間雪白的公主屋。
「Mystery……」她輕輕地說。
當她踏進花園的青草地時,忽然那翠綠就變成一片瘀黑色。她抬頭一看,天空無光,從前的蔚藍色不見了,一隻鴿子飛過,連鴿子的羽毛也是漆黑的。她一邊朝公主屋邁步,一邊想,原來世界真的來到末日了,她要走的路,不再有陽光。
走進公主屋,赫然發現屋內的佈置換上黑灰二色,窗前那些黑色帳幔,比Eros伯爵的寢室更厚更沉重。水晶燈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幽靈般的零星燭光。走廊上、偏廳上放滿白色的百合花,一大束一大束的,她還以為,自己正置身在殯儀館。
大廳的沙發上早已坐著阿大阿二和阿三。阿大的胸罩與內褲是黑色的;阿二的睡袍是黑色的;阿三的泳裝同樣是黑色的。她們以迎接死亡的姿勢來招待她。
第五部分我只求他分一點點愛給我……
Amulet坐到沙發上,她開始說:「我的愛情欺侮我。」
「我愛的人不再愛我。」
「明明他是愛著我的,卻因為另一個她,忽然就忘記了對我的所有愛意。」
「他一點點也不肯分給我……」
說罷最後一句,就靜默下來。
阿大阿二阿三以憐惜的目光看著她,她們明白她的痛楚。
阿大說:「是時候告訴你愛情的第二項基本法則。」
Amulet抬起眼望向阿大,她靜靜地等待。
阿大說:「愛情是戀人間的心靈連繫。」
Amulet聽見了,並沒作聲。
阿二說:「也只有擁有這種連繫,二人才可以產生愛情。」
阿三說:「亦即是俗語所說的『有feel』。」
「連繫……」Amulet呢喃。
阿大說:「Eros伯爵與Lady
Helen的心靈連繫很強,強得偶然受到衝擊便能翻起千尺愛浪;也正因為這強烈的心靈連繫,相隔了五百年,愛情依然鮮活。就算他愛上了別的女人,也會被這連繫牽引回原初的對象,也即是Lady
Helen之上。」
阿二說:「你也可以朝這方向想:Eros伯爵與Lady
Helen是對方的soul-mate,靈魂伴侶,他們是無法被分開的;一分開,就各自缺失了一半。」
阿三說:「所以,愛情不是條件好與不好的問題,而是在於心靈連繫有多深。Eros伯爵沒揀選條件更好的你,就因為他由Lady
Helen身上感受到更充沛的愛情,縱然Lady Helen在客觀條件上有所欠缺。」
阿二補充說:「懷著戀人的心靈連繫過活的人,無論走到天涯海角,心底內依然有那個人。這亦解釋了為何Eros伯爵五百年來從未對她忘情。五百年前他們已建立了牢不可破的愛情。」
阿三附和:「心靈連繫會把雙方深深地互相牽引,兩人會無時無刻掛念對方,心中放不下對方。」
阿大的說話最簡單直接:「戀人間心靈的連繫強,即表示很愛對方,戀人間的心靈連繫不夠強,便是不愛或是不夠深愛對方。Eros伯爵與你的心靈連繫弱,便說明他不愛你,又或是愛你不夠。」
Amulet一臉愁苦地陷入深思中。
半晌後,她才說話:「即使我的付出也截斷不了他們的心靈連繫嗎?他曾經因為我的真心真意而感動過,這樣子,我便加強了我和他之間的心靈連繫。」
阿大微笑,告訴她:「如果一個男人只因為一個女人的付出而被打動,那麼,他就只是一個意圖享受被善待的沒用鬼。而Eros伯爵,他清楚從你身上得到的美好,然而,最後他還是覺得對Lady
Helen獻出愛情、比從你身上得到的享受更令他快樂。」
Amulet不禁激動起來。「他硬是要向女人付出才感受到愛情嗎?」
阿二就對她說:「你也可以這樣說。為愛情付出得多的男人,是會更愛那個令他付出的女人。男人會由自己的付出中感受到愛情的存在。」
阿三也說:「所以,真心地追求過愛人的男人,最後會更認真長情地愛著這個女人;相反,被女人追求回來的男人,他們只感到被愛,但沒經歷過付出的階段,因此,他們對伴侶的感情,始終淡薄許多。」
阿大總結:「男人是愛付出的動物。」
Amulet愕然非常:「即是說,我付出得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