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兒姑娘,你忘了我嗎?我們見過。」
「咦?」寧兒打量起他的臉,這才發現愈感熟悉,似乎真的見過……
「啊——」她想起來了。「你是一年前那個受傷的人。」寧兒叫道。
她居然這時才想起他來,袁睿感到有點失望,這一年多來,他可是一日都不曾把她遺忘。
不可能吧!內心另一個聲音告訴他,一個姑娘家怎可能忘了奪去她貞操的男人,她一定是羞於承認,才故意作戲給他看。嗯,一定是這樣的。
這樣也好,他也不便戳破她的謊言,就依她的戲碼演,反正今後相處的機會多得是,他會慢慢讓她知道,自己是誠心要對她負責的。
「多虧寧兒姑娘那時好心幫助。」他嘎啞的低語。
「姑爺這麼說寧兒可真要不好意思了。」寧兒搔搔頭,憨憨地笑了。「其實寧兒也沒做什麼,第二天一早就把你撇下了。」
沒做什麼?她給他的可是一個女人最寶貴的東西。她不但親自替他拔針,吸出毒液,還以自個兒清白的身子化去他身中的寒毒。
她之於他,簡直如救世的觀音菩薩那般純潔善良,最難能可貴的,是她一點也不居功,更不要他的回報,這樣有情有義的良善女子,他袁睿怎能辜負?
「寧兒,相信我,我一定會好好報答你的。」
袁睿猛然抓住她的手,他臉上的表情好認真,寧兒簡直嚇傻了眼。
「姑……爺!你做什麼……快放手!」要是讓人見著了,豈不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你別那麼激動,寧兒當年只不過將受傷的你安置在破廟一宿,那沒什麼的,真的沒什麼,你別掛在心上,真的!」
看來寧兒是怎樣都不肯承認了,袁睿既感動又失落。
好罷!他就不逼她,他放開寧兒幾乎被捏碎的小手,仍定定地凝視著她。
「姑爺……」她快哭出來了,怎麼這個新姑爺這麼古怪?「過去的事你就忘了吧,寧兒根本沒想要你報答什麼,只要你以後對我家小姐好就行了。」寧兒後退,再後退,看著袁睿的表情如見鬼魅似的。
「就這樣了,寧兒還有活兒要做,不陪你聊了!」說完,寧兒勉強扯出一抹笑,轉身一溜煙跑了。
袁睿望著她遠去的身影,許久……
多善且的女孩兒呀,事到如今,她還只為別人著想。他不會讓她的付出白費的!袁睿對自己發誓。
第三章
武揚鏢局 練武場
烈日當空,一群漢子正揮汗如雨,在總鏢頭的鞭策下,沒人敢偷賴,正勤練拳腳功夫。
突然,一陣清爽宜人的桂花香氣,飄散而至,衝散了武場上的肅殺之氣。
兩抹纖柔的身影緩緩移向武場,在一旁的長廊上停駐。
男人們沒停下手上的招式,卻忍不住將目光瞥向那兩名嬌麗的女子——那正是總鏢頭的新夫人和她的侍女。
「唉喲!」冷不防後腦被揍了一拳,那些分了心、失了魂的漢子,個個都被總鏢頭無情的鐵拳打得頭疼。
「專心練拳!」
「是——」
嘴上這麼應著,伹美人當前,這群漢子又怎能心無旁騖?不由自主地又看了總鏢頭夫人一眼。
只見她身穿雪白羅衣,臉上白嫩無瑕、雙目流轉,似覺眼前景像有趣,纖長的睫毛閃動,微微揚起紅艷的櫻唇。
這一笑,登時讓全場的漢子失了魂、喪了心。
「啊……」就算是被總鏢頭打死了也值得,他們同時發出喟歎。
「你們來這裡做什麼?」袁睿看這群白癡失神流口水的模樣,不知為什麼,胸口一陣煩躁,一氣之下,對著闖入的宋雨脈和寧兒沉聲吼道。
「對不起,相公。」宋雨脈在他的怒氣下咬著唇細聲解釋道:「雨脈只是看相公練拳練得辛苦,特地熬了一鍋冰鎮桂花烏梅湯,想給大家解解暑,不知道會打擾了你。」
大夥兒一聽夫人準備了冰品,無不興奮地瞠大眼,再看夫人那被總鏢頭怒斥的委屈模樣,這下也顧不得袁睿的威嚴,全都瞪著袁睿,無聲地譴責他的暴行。
袁睿咳了聲,自知他確實有些反應過度了。
「好吧,休息一下。」他僵聲道。
眾兄弟歡聲雷動,一湧而上。只剩袁睿一個人站在太陽底下,一動也不動。看他們將雨脈圍住,莫名地,自己生著悶氣。
「哇!夫人,好好喝喔!」
「夫人的手藝真是沒話說,不僅長得美,又嫻淑……」
該死的傢伙,他們湊什麼熱鬧?那是「他的」妻子,他們聾了不成,她是為「他」熬的湯耶!憑什麼他們全搶了去,他都還沒喝?
他愈聽他們說的話,心頭愈有氣。
「相公,你也嘗嘗吧!」
正當他頭頂冒煙的時候,她盈盈立在他身前,親手遞上一碗冰涼的飲品。
也不知是怎麼回事,他的火氣好像迅速消散了,他什麼也沒說,接過碗,一口氣就暍下全部的冰飲。
「再來一碗!」沒有讚美,沒有道謝,他只是向她遞回空碗。
「是。」雨脈甜柔一笑,順從地轉身再幫他添了一碗。
袁睿呆呆看著她款擺的腰,腦子裡全是剛剛那抹笑,而渾然不覺自己居然沒看寧兒一眼……
喝完涼飲,休息夠了,男人們又重新練起武來。
雨脈和寧兒在長廊上看他們練拳,主僕二人沒有交談,卻各懷心事。
寧兒瞄了主子一眼:心中可說是百感交集。她寧兒自出生到現在十六歲,還沒有過那麼多煩惱哪!怎麼才隨小姐嫁入袁家這十天之內,她就被許多亂七八糟、莫名其妙的古怪事搞得頭昏腦脹。
先是新姑爺對她「特別」的禮遇,和「關愛」的眼神;再來是小姐,才嫁進袁家幾天,她簡直像變了個人似的。
袁家的人還不瞭解她,可她寧兒跟在小姐身邊這麼久,她實在不敢相信,最受不了男人的小姐怎麼會主動準備冰品,來這個全是練武的、又臭又髒的男人聚集地。
小姐「突然」變得這麼溫柔嫻淑,說實在的,還真讓寧兒感到有點……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