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睿端坐在喜床上,見她出現時,先是瞠大眼,再來忍不住喉頭一動。
可惡!他怎麼又蠢動了!他暗咒自己,收回心神,僵硬地別開眼。
「睡吧!」他粗聲道。
雨脈繃緊了臉,看了他一眼,袁睿坐在那兒,她只好越過他,爬入床內側。她用繡著鴛鴦的喜被將自己全身包得緊緊的,僵直地躺著。
不久,他也躺了上來,睡在她身旁。
雨脈身上的寒毛一根根豎立起來,幾乎就要忍不住跳起來了。
「娘子。」他歎息了一聲,向她靠過來。
「啊——」該死,她居然叫出聲,太丟臉了!這不是示弱了嗎?他一定會嘲笑她,雨脈咬緊下唇,苦惱地抬眸看他。
然而,沒有她預期的嘲弄。袁睿只是撐起上身,俯首凝視她,那雙黝黑的眼眸中不見色慾,卻有一種……
愧疚?
「相公?」
「你別怕,我不會碰你的。」他誠懇地對她說。
啥?不「碰」她?騙誰啊?那他幹嘛要她「上床」?
「雨脈不懂。」她眨眨水漾的大眼,無辜極了。
袁睿別開眼,「我不想瞞你,其實我心底已經有喜歡的姑娘了,會娶你是不得已的。」他頓了一下,「不過你別擔心,我會對你很好的。」
不知別的女人聽到自己丈夫在新婚之夜,表白他喜歡別人時,會有怎樣的反應?而宋雨脈不是別的女人,她臉上除了一閃而過的訝異外,很快就恢復了平靜。
「能讓相公喜歡上的姑娘,想必是國色天香了。」她居然還能若無其事地和他談論那名女子。
「不,她沒有你美,但她有一顆菩薩心腸,她有恩於我……所以我不能辜負她。」
「相公跟雨脈提這件事,是希望雨脈怎麼做呢?」她不信他只是單純的想吐露心事。
「我對你沒什麼要求,只想先把事情講清楚。這麼一來,彼此就不會產生誤會。」
「誤會」?誤會他是因為愛她才娶她的嗎?雨脈諷刺地想著。
「這點相公可以放心。」她才不會厚顏無恥地巴望他來愛她,更不可能對他們的婚姻有什麼浪漫的幻想。
「這樣好極了。」袁睿本來就是個直腸子的人,當然下可能,也不會聽出雨脈語氣中的譏諷,他只慶幸自己娶了個識大體又好脾氣的妻子。
「今後我們就做一對相敬如賓的夫妻。我會待你像自己的親妹妹一樣,你說,好不好?」他坦率地露齒而笑。
「好啊!」雨脈的笑意並沒有到達眼中。
袁睿像解決了一件難題,放鬆地躺下來,很快就沉入夢鄉。
雨脈望著今夜剛成為自己丈夫的男人,許久……
他寬闊的胸膛平穩地起伏著,熟睡的他,臉上剛毅的男性化線條顯得柔和,像個大孩子。
他居然還睡得著?此刻她心中充滿了對他的恨意。
「是你把我的人生搞得亂七八槽的。」暗夜中,她瞇起的眸子閃著陰怒寒光,令人不寒而慄。
「而你……居然忘了我……」夜更深了,她輕微的低喃彷彿沒入黑暗之中。
沒有人想得到這洋溢著喜氣的新房裡,卻凝聚著一股揮不去的殺意。
熟睡的新郎倌……更是什麼也沒發覺……
忘不了!她永遠也忘不了那夜的奇恥大辱!
事過一年,那夜的每個細微畫面、氣味、感覺,仍深刻的印在她腦海中,無論她多努力也無法忘掉……
那是她第一次有機會這麼近的打量一個男人。不是她沒見過男人,只是從小到大,她一直沒興趣去觀察這種「生物」。
她佇立在男人身前,靜靜看他。到底為什麼今夜她會突發奇想地對這個男人產生好奇。老實說——她並不知道,也許是他跟她以前所見過的男人都不大一樣。
他有一副俊偉魁梧的身形、結實的雙臂、厚實的胸膛,看得出來在那染血的衣衫下,藏著結實而壯碩的肌肉。
嗯……真的不太一樣,她偏著頭思考,爹爹那鬆垮垮而皺紋滿佈的手臂,跟眼前的男人比起來真的不同。
她緩緩伸出自己細白柔滑的藕臂,就著月光,和他的手臂作比較。
那更是絕大的對比,黝黑與潔白,陽剛與陰柔……她不由得怔仲起來……
突地,一聲痛苦的悶哼喚醒了她,她這才將視線自他的身體栘開,轉向那張扭曲的臉龐,他顯然深受毒傷之苦。可縱使那張臉扭曲著,她仍看得出他的輪廓剛稜有力,五官深邃。
很少有男人構得上她的審美標準,可她不得不承認眼前這個「生物」——還算俊美。
即便他受了傷、雙眸緊閉,卻能強烈感覺他迫人的氣勢與俊美。
又一聲悶吼自他口中逸出。她冶冶看他全身止不住的顫抖,肌膚也漸漸泛青……
要救他嗎?意識到自己居然有那種念頭時,她也嚇了一跳。她一向不喜歡管閒事,更何況她很清楚,若要幫他,得做到什麼地步。
他身中的寒毒,必須用她的內力助他將毒素化掉才解得了,而且在她運功時必須除去所有的衣物,才不會走火入魔。
正猶疑問,他臉上的毒氣愈盛,漸漸轉黑……
「算了……就這麼做吧……」她喃喃道。
卸下衣衫,她跪在男人身前,開始解開他的衣物,拔出毒針……
肌膚相觸時她不禁打了個冶顫,他的身體有如一塊寒冰。她慢慢運起真氣,通走三陰,將他體內的寒毒吸入自己體內並——化去,漸漸的,兩人肌膚相觸間已不再冰冷。
「你做什……」突地她驚叫,掙扎。
然而,已經來不及了,等她回過神來的時候,自己的身子已被他緊緊抱在懷裡。
「放開我,你走火入魔了,你——」
她第一次發現男人是這樣孔武有力,無論怎麼掙扎都逃不開他的鉗制,她真的嚇壞了,他的力量遠在她之上,她根本無法比擬……慌亂染進她一向自信冷靜的水眸之中。
「你清醒點,啊——」話還沒說完,她就被猛然吻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