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旭傑不瞭解——她所謂的「幫他」是什麼意思?
從她略帶郁然的語氣聽來,似乎不是指幫他護理扭著的足踝……
但他想不出她還想幫他何事?
段廷宜自醫護室回到排球隊體育館時,社團活動已結束有好一會兒。隊員幾乎都已離開,只有幾名新進人員收拾著場地。
他拿起放在牆邊的書包走出館外,不經意瞥見見過幾次面的籃球隊助理員,和他的親戚兼同班同學尤筱媛揮手道聲再見後轉身走開。
他走向體育館廊外的角落。尤筱媛剛好也轉過身,便看著他走近。
他在她面前兩步遠的地方停下,並問道:「她找你做什麼?」他不知道這兩名女孩彼此認識。
尤筱媛看著他。面對他時,她通常是沉著臉的;在班級裡兩人也不親近,甚至較一般同學還冷漠。但此刻她卻帶點勝利意味的朝他巧然一笑。
同一個家族中年齡相仿的一輩,不論男女,若不能成為朋友,便會成為競爭者——她和段廷宜之間的關係屬於後者。
兩個人都遺傳了段氏家族裡倔強好勝的特性,一旦起了爭執,誰也不肯讓誰。即使段廷宜的地位算是高她一等,但她絕不似父親總壓低姿態討好他!
除此之外,她藏不住心事的個性,也是直接告訴他實話的原因。她是個陽光女孩,不論遇到悲傷的、高興的、或值得炫耀的事,她都迫不及待想地與人分享。
「她找我是想告訴我——有個男孩子滿迷戀我的。」
剛才葉柳帆在體育館外等她,主要是想請她別誤會她和宋旭傑是男女朋友。一瞬間,尤筱媛只覺得有趣——葉柳帆何必專程來向她解釋這道傳聞?
但她是個聰明的人,下一刻便猜出為什麼自己必須知道宋旭傑尚無女友。
為了確定,她佯裝不解的發問。葉柳帆並不敢多加透露,只暗示她多注意宋旭傑的神情,就可以知悉他的心情。
尤筱媛一向討厭猜謎,索性直接地問——他喜歡我?
雖然葉柳帆沒有回答,但從她眼中掠過的那一抹傷感來看,尤筱媛已知道答案。
情況再明顯不過了——葉柳帆喜歡宋旭傑,但宋旭傑在意的人卻是她——
她確定自己對宋旭傑沒有任何特別的感覺,卻一點也不同情葉柳帆,甚至還感到欣喜——一種女孩與女孩相比較後,自己是獲勝者的欣喜!尤其對方還是頗有名氣的籃球隊助理員——她不禁覺得自己有點壞……
段廷宜見她神色變化愈來愈傲然,忍不住好奇是誰迷戀她。
「誰?」既而自葉柳帆聯想到宋旭傑——他有點不可思議,又覺得可笑地說:「不會是宋旭傑吧?」
他鄙視人的語氣令她不悅。
「你這種看不起人的笑容是針對誰?針對像他那樣的人竟還有閒工夫喜歡人,還是我尤筱媛竟會有人喜歡?」
「別激動。」段廷宜舉起兩手,掌心同時對外擺了一下,狀似安撫,卻了無誠意。「在商設科裡你受歡迎的程度也算是名列前茅,我怎麼敢看不起你?」
尤筱媛懶得與他計較的撇撇嘴。
段廷宜被長輩們給寵壞了!
論起段氏企業的繼承權,段廷宜的排名應該在不少兄長的後頭;但他卻是段氏年輕一代裡最受寵的一位。
早在他小學的時候,大人們便為他擬了一份栽培計畫。他不從,在段氏最高掌權者——他的曾祖父面前說了句:他要留在台灣讀普通小學、普通國中,便沒有人敢把他送到國外去。國中畢業,他堅持讀自家企業附屬專校裡的設計科,儘管眾人急著訓練他成為經營人才,卻也不敢發言反對,只好把希望寄托在他專科畢業後。尤筱媛認為,他若想持著專科學歷來接任段氏的繼承位置,那些長輩大概也會順他的意吧——雖然有些誇張,但許多人就是這麼寵他,連帶使得平輩也不敢忤逆他。有時候她會懷疑,這樣下去他會不會變得無法無天而惹出禍來?但,奇怪的,她竟也和那些大人一樣,相信將來的他絕對能有一番作為。
不過不管怎麼樣,她雖和所有人一樣不敢與他為敵,卻絕不對他曲意奉承。
她兩手抱在胸前,望向館外庭園,等他主動再開口。若無話可談,便想走人。
段廷宜不在乎尤筱媛對自己的看法是喜是厭,反正他和她除了血緣上有點關係外,思想上並無任何交集。不過如果宋旭傑對她有意思……整個情況就得另當別論了。
「她真的告訴你宋旭傑喜歡你?」他問。
尤筱媛很看不慣他挑眉的高傲神態,但沒有拒絕回答他的問題。她說:「她只是一直強調她和宋旭傑不是男女朋友,希望我不要誤會。」
「她何必特地告訴你這些?」
尤筱媛自信地一笑,和他傲然時的神情有些相似。「所以啦——」
「你好像不排斥被他那樣的人欣賞?」
「他人還不錯啊!」基本上女孩子是不會排斥他人欣賞的。尤其宋旭傑外貌好,學業的表現優異,運動能力又強——算起來是個條件很棒的男孩子。但尤筱媛覺得他太懦弱了些——面對段廷宜的輕蔑、眾人的欺凌時不知反抗,被教練無緣由的開除也不知爭取……她最不欣賞的便是一個沒戰鬥力的男孩。「只是,你怎麼老是看他不順眼?論起來應該是他找你麻煩才對。」
段廷宜和宋旭傑之間的關係她當然清楚。段廷宜和他母親的態度,就像是搶了人家的飯碗後,還要置人於死地……她不喜歡強欺弱,但也不同情弱者,因為如她先前所想——被壓搾的人也該努力反擊才對。
提起他和宋旭傑的事,段廷宜的眼底滿是不屑,右手微微一揚,「事情可還沒完沒了呢!」
尤筱媛不解他話中意思。宋旭傑也算是任人玩弄得夠慘了,好不容易籃球隊的教練好像想栽培他……段廷宜還想怎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