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又沒有什麼值得我留戀的……她納悶地自問:雖然大熊爺爺跟千菊他們都是好人,但我有必要留在這裡受悶氣嗎?
舅舅就了不起啊?高興對她好就對她好,不高興時又端個架子,擺張撲克臉對著她,就算他是她的監護人又怎樣?
依她看,他那天根本不是要親吻她,而是想看清楚她臉上有沒有什麼缺點好讓他東嫌西嫌!
他根本有虐待狂!她甚至懷疑他說什麼要照顧她、栽培她都是藉口,他真正的目的是折磨她,因為她是西宮的女兒。
「一定是!陰險!」想著,她忍不住大叫。
前頭開車的司機一震,「小小姐,你怎……怎麼了?」
她一頓,尷尬地笑笑,「沒事!」
司機一臉狐疑地從後視鏡中瞄著她,然後又專心地開車。
見司機沒再瞄她,她又開始擠眉弄眼地思索起關於久史的事。
如果他真是為了折磨她、虐待她才把她接回角館,那她應該要早早蹺頭才是,免得到最後被他搞成神經病。
只是老早就有機會落跑的她,為什麼到現在還有閒工夫跟他嘔氣?
因為你喜歡他。她心裡有個聲音說著。
這陣子來,她幾度懷疑自己的腦袋不正常,因為她發覺自己好像對他有種不知名的期待及幢憬。
但他是她舅舅啊,她怎麼可以喜歡自己的舅舅呢?太亂了……
我喜歡他?真的嗎?如果是的話該怎麼辦?她覺得自己的思緒都糾結在一起,怎麼也理不清。
人家說要釐清一切就要跳脫當前的環境,待在天澤家,跟他同在一個屋簷下,她會繼續胡思亂想一點都不奇怪。
也許,她該跟他保持距離,也或許過一陣子,她就會發現所謂的喜歡,只不過是因為……她太寂寞。
告訴他,我要搬出去,看他怎麼說……她忖著。
不過在此之前,她決定先到媽媽靈前……懺悔。
「轉彎,我要去祭拜我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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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寧寺
「天澤家的小小姐啊?」寺廟的老僧人和藹可親地招呼她,「來看你母親嗎?」
「是的。」她點頭。
「前幾天天澤先生才來過呢。」
「是嗎?」他來祭拜媽媽?想必是做了太多壞事心虛,所以想向媽媽懺悔吧?
她逕自走到供奉她媽媽的廂房去,一開門,她發現有點不一樣,那就是……她母親的牌位旁多了一個牌位。
她心中隱隱有個答案浮現,可是卻又半信半疑。
「怎麼可能?」她緩緩地、遲疑地踱向前去,細細將那牌位看個清楚。「爸爸?」
沒錯,那是爸爸的牌位,只是……它為什麼會在這裡?難道說……
不會錯的,除了他之外,沒有其他人有能力及權力,決定將爸爸的牌位供奉到母親旁邊。
但……他為什麼那麼做?他不是最恨爸爸了嗎?
看來他前幾天來,就是為了將她父親的牌位供奉在這裡。
他一方面默默地做了這麼體貼的事,一方面卻又孤立她、疏遠她,他到底在想什麼?
他的腦袋一定不是人類的腦袋,再不……他根本是外星人!忖著,她迅速地朝父母親的牌位一拜。
「爸爸、媽媽,我明天再來找你們懺悔,現在我有更重要的事。」說完,她旋身走出了廂房。
她要弄清楚,她要知道她的久史舅舅究竟在打什麼算盤,究竟要怎麼「處置」她。
她現在就要去找他,然後叫他一五一十地說清楚、講明白。
第六章
在她的百般威脅加求情的軟硬兼施攻勢下,司機終於拗不過她,「冒著一死」送她到日東集團去。
來到位於秋田車站附近的一棟辦公大樓前,流香發現這是一棟規模不輸東京大公司的大樓,站在人來人往的大門口,她甚至有一種回到了東京的錯覺。
「真不是蓋的……」之前聽大熊爺爺說他有數千億資產時,她還半信半疑,但現在眼見為憑,她不得不相信。
因為她的身份特殊,即使是在公司員工大多下班的時候,守衛還是放行。
司機在樓下大廳等,而她則一個人上了樓。
來到總裁辦公室外,只隱約聽見裡面傳來敲打電腦鍵盤的聲音,可以確定的是……他真的在忙。
沒有敲門、沒有出聲,她大搖大擺地推門而入。
驚覺有人進來,久史將視線自電腦螢幕上移開。
「流香?」見她突然出現,他掩不住驚訝地瞪大了眼睛。
但他很快地恢復了平靜的表情。「你來幹嘛?」
「我來有兩件事……」她走向了他的辦公桌,兩隻眼睛直直地盯著他。
他神情有點沉凝,旋即又將視線移回電腦螢幕上。
他的刻意閃避令流香心生不滿。
「哪兩件事?」他閒閒地問。
「第一件事,謝謝你。」她想也不想地說。
「謝我什麼?」他沒看她,依舊盯著他的電腦。
「我去過天寧寺了……」
「噢,」他眉梢輕揚,似乎知道她捐的是什麼。「沒什麼。」
其實打從她哭倒在他懷裡的那天,他就決定將西宮的牌位帶到角館來安置。
不管他多麼怨西宮,仍然抹殺不了西宮是她親生父親的事實。
況且,他真的不想再看見她那麼傷心的模樣。
「不管如何,謝謝你……」對於他如此淡漠的反應,她一點都不意外。
但他真的是那麼冷漠的人嗎?也許他並不像他表現出來的那麼冷漠無情吧!
偶爾他會非常溫柔,但他的溫柔是沉默的、不急躁、不張揚、不明顯的……有時甚至感覺不到他的溫柔,但當她以為他是那麼無情的時候,又會突然發現他的溫柔就是那麼內斂而沉潛。
為什麼他總是裝出一副冷血的樣子?他在逃避什麼、隱藏什麼嗎?
他一邊沉默地為她付出,一邊又冷淡無情地對待,她不懂他的用意為何,難道這也是「磨練」的一種?
「還有呢?」他淡淡地問。
「咦?」因為還在發愣,她不由得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