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眼前任性無理的丁寒星,隨他活該倒霉去心碎吧!她再不許自己同情他。
「黃……」
「你住口!我才滿肚子委屈呢!是你自己愛喝酒發癲,是你自己不分青紅皂白認錯人,是你自己亂找人發牢騷,為什麼卻怪我不安分守己地窩在房間裡摀住耳朵睡覺?!真正的罪魁禍首是你,丁光生!」黃瑾一口氣跳出一大串,她是不罵不痛快。根本難消心頭的憤怒。
寒星默默不出聲,安靜地讓黃瑾陳述她的委屈經歷。
奇怪?為何她連受委屈的方式都特殊?
再往她身上瞧去,不齊的髮梢上歪歪倒倒地插著幾根枯草,灰暗的燈光底下,假如不仔細看,還真是分辨不出頭髮和亂草的差別。
她的唇仍舊不肯饒人地開罵。寒星的眼神片刻也沒有從黃瑾的焦距中離開。
「還胡亂栽贓!人家的初吻就那麼亂七八糟、糊里糊塗地給陷害走了,我的損失該向誰去討啊?」黃瑾一副天怒人怨地叨叨碎念,倒像小情人之間的鬥嘴。
寒星一直安靜地聽下去,沒錯,這就是黃瑾。
持續了一陣子,換作黃瑾滿心狐疑地盯著寒星看原先指著她鼻子亂罵的男人,這回兒怎麼反倒悶不吭聲了?
「你……」
她總算肯安靜。
夜晚的天空泛著深沉的藍,卻不是憂鬱的顏色。
涼風輕吹,拂起黃瑾耳畔有些蓬亂的頭髮,混著夜晚
墓園中的濕氣,形成一股特殊的味道,說不出來。寒星看得很仔細,眼前的女人不是逝去的妻子,是黃瑾。
「你還是忘了穿我送給你的鞋子,是不是?」他緩緩詢問,眼光落在黃瑾的雙腳。
那雙擺脫鞋子束縛的腳,倔強地踏在草地上。
「啊?什麼?」黃瑾很驚訝,他為什麼文不對題!
寒星沒有再認錯對象。他很認真且慎重地向黃瑾說出口:「你真的是一個很特別的女人,黃瑾。」
一切跟酒精全無關係。是一個男人眼中的女人。
「……」黃瑾早已經後悔今天晚上的好管閒事,她怎麼可以允許自己涉人這場莫名其妙的混戰當中?
不該靠近丁寒星的!
不該偷看那本鬼鬼崇崇的日記簿!更不該濫用她的什麼同情心去關懷了寒星!同情注定將是女人最慘烈的敗筆。
一切都不應該。
黃瑾終於自食惡果……
☆☆☆
考慮了好多天,黃瑾終於決定自己把那本凌曉嵐的日記簿給解決掉。
因為無意中拾獲的失物,她根本找不到失主。
挑一個銀月高掛的晚上,黃瑾由床上爬出來,小心翼翼地溜至那個專屬於凌曉嵐的地方。
她卻沒留意到一個小小的身影尾隨在後。
黃瑾捧著日記簿和工作的用具,走到無人的墓園中,經過一番思量,她決定物歸原主,最源頭的主人。
「曉嵐,沒有想到我居然也會認識你吧!實在很抱歉,沒有經過允許就擅自偷看了你的隱私,我在這裡鄭重地向你道歉,對不起。」黃瑾極小聲地蹲在墓碑前說道。
她舉起日記簿,彷彿面前有可以傾吐的對象。
「現在,我把它還到你身邊,也許,它是你極重要的秘密。」身為旁觀者,黃瑾覺得自己沒有立場去評斷他們三個人之間的情愛恩怨。
感情的涉人和抽離都與是非無關。
「請你祝福及看護每一個你曾經愛過的人,好嗎?」她暗暗為自己也同樣關心的人請求。
黃瑾相信,凌曉嵐若是仍在人間,一定還會和從前一樣善良深情。
一個人往往會被外在環境改變,但付出感情的方式卻是習慣,因為那是天性。
「我相信你仍是愛著他們的。」
黃瑾拿出小鐵鏟開始挖掘墓地邊一塊零星的土壤,
她要將日記簿放在曉嵐的身畔。
樹叢在風裡搖晃,影子映在黃瑾的背上。
「誰?是誰躲在那兒了』低啞的男聲從矮叢中穿越而出,腳步聲接近。愈走愈急切。
黃瑾來不及回答,她只好抬起頭。
目光迎接到的,並不是她原先預期中的墓園男主人
而是她想都不曾想到的——張浩。
他炯炯有神的眼光瞅在黃瑾的臉上不放。
「黃老師,你在這兒做什麼?」
「我……」她該怎麼向旁人解釋自己的行為呢?那個人是凌曉嵐的秘密戀人呢。
「黃老師?」張浩發現了黃瑾手上的鏟子,臉部表情奧妙的變化,極其微小。
他的變化只有黃瑾發覺到,因為她窺探得出他眼神的傷楚及驚訝。
「我只是想把丁太太的私人物品還給她。」在某種私的因素下,黃瑾的心明顯地已先偏向丁寒星,從她的稱呼上可以看得出來。
「呃。」張浩在喉內悶哼一聲,不打算繼續追究。
黃瑾甚至感到有些不悅,因為張浩那種滿不在乎的態度及情緒惹惱了她。
在愛情的態度上,張浩和丁寒星必定是完全不同的兩種類型。凌曉嵐顯然愛上了一個注定教她受苦的男人。
黃瑾為曉嵐的熱烈所心折,她是怎麼也學個會義無反顧地栽進去,愛一個令自己歷盡煎熬的人。
眼前的張浩是否曾經如此淡漠地刺傷那個深愛他的女人?
「你為什麼沒帶曉嵐離開這裡?」 黃瑾低聲說出自己的歎息。
曉嵐怎麼甘心愛上一塊無動於衷的石頭?
張浩轉身朝樹叢裡隱去,黃道及時扯住他的衣袖,她覺得他欠曉嵐一個公道,簡直是無情無義。
「張浩!曉嵐真是錯愛你了!連我都不相信,你怎麼可以無情到這種地步啊!」
「……」張浩那雙透光的眼睛朝黃瑾直直地望過來。就是那雙眼睛曾經攝住了曉嵐的心魂。
一股完全的投射,冷靜中發出熱度,灼炙得足以燒燙任何一個接觸到的人。
這就是曉嵐最初害怕的原因吧!怕自己不夠熱烈去承受那穿透的光芒。
黃瑾好似陪著日記裡的主角,回到了歲月的洪流中。
「她愛得連命都也給賠進去,怎麼不冤枉!黃瑾知道。
他聽得見她說的話,否則他不會停下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