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別亂動。」他緊張的抱住她的身體。
她揮開他,「我高興,這是我的身體,不用你管。」
她又羞又怒。這臭男人,昨晚還願意為她生、為她死,淨說些觸動心弦的話,害她感動得要命;哪知一起床,見她復元有望,又擺出臣下的嘴臉,說的是復興大業、為國為民的屁話。
他蹙眉,神情憂鬱的開口,「不要讓我難為。」
杜君年氣得七竅生煙,五臟六腑悶燒,「裝什麼委屈?只會擺酷。」她不甘心的撇開瞼,眼不見為淨,心裡很嘔。
要是她沒受傷,一定火箭似的衝出去,無奈帶傷,整個人像嬰兒般虛弱無助,還發不了飄,這下還得拜託他。真是「坐困愁城」最好的寫照。
「那我們現在要幹嘛?」她賭氣的問。
「等你好些我們再出發。」此地是最佳卻也是最危險的藏身處,這些巖洞可以躲避一時,卻不是長久之法。
他要提防追兵的到來,也遲疑著計劃是否要進行?
讓她受傷,瀕臨死亡並不在這計劃中,他原意是要她多瞭解他們的文化,參與平民生活,順便要她嘗試著回憶過去。
現在他只能隨機應變,以保護她的安全為前提,先離開這是非之地:
※ ※ ※
「還要多久才會到達?」杜君年仰起頭問著身後的男人,她已經乾渴得說不出話來。幾日下來,他們的食糧吃得差不多,連水都是只能潤潤唇,不能暢快飲用。
「忍耐,快到時我自然會告訴你,說話只會耗損體力。」拉德薩屹立不搖的往前走,汗水自額前滑下,潤濕了古銅色的肌膚。
杜君年瞇著眼,遙望遠方的地平線,哀聲歎氣。
事實上,她沒資格抱怨,因為起碼她坐在馬上,而不是像他在沙漠上行走。因為怕耗損馬兒體力,所以他們上午是雙人騎馬奔馳,下午就她坐馬、他牽引著。
她已經快支持不住,這種天殺的鬼地方。她真想大吼,但是力量告罄,只能頹然的倒趴在馬背上。
「今晚就在那地方休息吧。」他指著遙遠的山丘。
又是這種沙漠,頭一天的簡陋巖洞簡直是天賜的禮物,接連幾天他們都只能露宿沙地。晚上風寒地凍,他們就相擁窩在馬匹的腳下,讓黑馬抵擋風沙。
睡前他會仔細檢查她腹部的傷口,頭幾次要袒露腰腹給他看,君年還扭扭捏捏的,現在倒是很習慣。
「嘶……」她忍著疼。
拉德薩謹慎、盡量不動到傷口的幫她上藥,然而眉宇間卻佈滿濃濃的憂鬱。
「又怎麼了?我可是沒亂動。」
「不是你的錯,是環境差、氣候惡劣,又缺乏醫藥和營養的食物,所以傷口才會復元得比較慢。」在這麼耗下去,對君年是大大不利。
「我好想吃蛋炒飯。」她皺著臉訴苦。
「等到達目的地,一定讓你吃個夠。」他耐心的安撫她,讓她安穩的躺在他身邊,以手臂當她的枕頭。
「你只會騙我,說不定我們永遠也到不了。」她扁著嘴抗議。
「胡說!」他駁斥她的話。
「真的嘛!走幾天了,連個鬼影都沒看到,我甚至沒看見任何動物。」不是她說喪氣話,而是情況實在是無法想像的惡劣。
「你忘了前天吃的蛇肉?」他沒好氣的提醒。
說起那只倒霉的蛇,她就在心裡默哀。它不過是清晨出來散步,就被拉德薩一槍斃命,當了他們的早餐。他動作俐落,訓練有素,三兩下就扒皮去毒,丟下去烤煮,太可憐了!這還不打緊,一問之下,她才曉得為了考驗一個人的意志力,他們常把軍隊隊員獨山口丟到這荒漠來訓練野外求生。
所以這種蛇是他們最佳的補給食糧,他吃過不下十隻,可謂是毒蛇的剋星。
「在還沒達到人煙之處,我們必須儲存食物,尤其是水。」
「知道了啦!」她敷衍的回答,其實心裡臭罵,這片吃人不吐骨頭的沙漠!
※ ※ ※
「海市蜃樓」是人在極度強烈的渴望下,將沙漠的沙幻想成了實物。
她是聽過,如今親眼看到,對她反倒是種折磨:
遙遠的地方平白無故出現一片綠油油的景象,據說是高溫下的視覺變化。過於逼真的緣故,她彷彿見到人影晃動。「你確定真的不是城市?」她虛弱的吐出話。
「不是。」縱橫沙漠,征戰多年的經驗告訴他,那不過是海市蜃樓。
「那假如真的是呢?」
「我曾經有三個隊員不信邪的走過去,至今沒有他們的消息。」
「別嚇人。」
「其實每一次到這裡來,就要有面對死亡的決心。」
而每每他存活的信念,是再見她一-面。
她不想自欺欺人,他們已經熬不下去,食物、體力都告罄,尤其她還帶傷,每每都要浪費水清洗傷口。
她不忍拉德薩滴水不沾,節省水源只為讓她快點好,而傷口反倒在惡化中。
好累、好渴、好難受,太陽為什麼那麼大?沙漠被反射成金黃色的火焰,燒燃著她的生命,也連累了拉德薩。
她瞇眼看著拉德薩,只見他不發一語,緊抿著乾裂的唇瓣,邁著步伐往前行走。如果沒有她這累贅,他應該可以離開吧?
「拉德薩——」她氣息孱弱的喚道。
行走在前方的男人迅速跑至她身邊,輕撫著她,擔憂寫滿臉上,「怎麼了?傷口又疼?」
「不是啊,我想你答應我一件事。」她扯動嘴角,盡量讓自己看起來有生氣。
「什麼事?」
「我……我……」她心虛的移開眼,「你把我丟下,自己去求援好不好?」
他震怒的瞪視她,「你胡說什麼?我不可能丟下你。」
「你別生氣,我有我的理由。」她輕聲勸慰他,「我不想你陪我死。」
拉德薩面無表情,聲音卻洩漏他的心緒,他壓抑著情感說道:「要死我們一起死,我絕不要獨活。」
她感動得紅透眼眶,心酸的思維護淚液旺盛的分泌出來,她硬是眨掉,吝惜讓它流出。「你總是想逼我哭給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