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座三層樓高的歐式建築只剩下尚可茵孤零零的一個人。
極度黑暗的書房驀然被輕輕地拉開,無聲無息地飄進尚可茵的身影。她的胸口劇烈的起伏著,脈搏也急速跳著,那支手電筒必須靠兩隻顫巍巍的手緊緊握住,才不至於讓它掉落在地面上,一雙修長的腿更是虛軟無比,整個嬌軀無法克制的抖動起來。
恐懼的狂潮一陣接著一陣地襲向她,她發現自己根本都快癱軟倒地了。
牆上掛鐘突然敲響,劃破這片寧靜;她毫無心理準備,差點被這響聲驚得扯開喉嚨放聲狂叫。 ,
她的神經已緊繃到最高點,如果這個時候稍有什麼刺激,她想,她一定會立刻崩潰的。
但她已經沒有時間猶豫不決了,就算再怎麼恐懼害怕,她也得去完成這個任務!最後期限就快到了,如果她還拿不到名單,如果無法順利交給日月教——不!她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古天涯被日月教召回去嚴辦失職之罪,那是會要他的命的,而且她目前所擁有的一切也將會全部被日月教收回,她冒充的身份也會被揭露出來,如此一來,她就不可能繼續保有陸嬿兒的身份了,陸騰也一定會找她算帳的。
為了擁有這份榮華富貴,她已經犧牲很多很多了——孤兒院院長的性命和岳小皓的生命。她常常在午夜夢迴時被接二連三的惡夢所驚醒。還有,她捨棄了與艾曉語那二十年的友誼;更重要的是,她的運動生涯也終告結束,因為她有了一隻經過醫生最後判定再也無法溜冰的腿。這個消息雖然引起體育界的軒然大波,甚至為即將接近的冬季奧運奪牌計畫埋下了一層陰霾,卻也無法可想,他們只好又把希望再度轉回到艾曉語身上。
她什麼都沒有了!甚至連翻本的機會也失去了。所以無論如何她都不能容許任何人收回陸嬿兒的身份,和古天涯這個人,這是她唯一能保有的。
尚可茵拭去臉上涔涔汗珠,提醒自己時間已不多了,她必須開始行動。她鼓足勇氣跪蹲在書桌前,用古天涯給她的特製鑰匙打開被鎖住的抽屜,她一格一格地打開檢查,看看抽屜裡是否另外設有夾層;她仔細探查,她一定要找到那只保險箱,可是翻了半天卻一無所獲。
她懊惱極了,一不小心揮落擺在桌面上的相框,那是陸家全家福的照片,相片裡小嬿兒笑得好甜、好幸福,一家三口擁抱在一起是多麼感人的畫面。
她閉了閉眼,覺得這份幸福已離她好遠、好遠,根本是遙不可及的幻夢。縱使她仍保住陸嬿兒的身份,但難保哪天不會被拆穿,而到那時她也只剩下古天涯了。為了他,她什麼事都願意去做;為了他,一切在所不惜,這是她對他的愛所下的定義。
她又再度揮拭愈流愈急的汗水,整座書房有可疑的地方全被她翻遍了,卻找不到那份名單。她憂心如焚——牆上掛鐘正指示著時刻——十點四十分。她只剩下不到一個鐘頭的時間了。
她細想是否有遺漏之處?對了!書櫃,那只龐大的書櫃她居然疏忽掉了!她拿了一張椅子墊腳,把書架上的書一排排搬下來,用手輕輕地敲敲打打,終於讓她發現書櫃裡有一處隱密的夾層。她心頭一陣狂喜,利用工具小心翼翼地拆卸下那塊偽裝的木架,發現一個暗格,而一隻小小的木盒正擺在裡頭。
她沒有因興奮過頭而衝動地伸手去拿木盒子,她清楚這暗格上佈滿了嚴密的安全防護系統,一關關的把守這只木盒,只要她稍微一疏失,不小心就會觸動警鈴,那只木盒也會自動銷毀,到那時想要重新佈局,再去找出名單就更為不易了。
她從身後背包取出古天涯給她的特殊眼鏡,戴上後,清清楚楚地看見密密麻麻的紅外線布在木盒周圍。她收斂心神,回想古天涯教她破壞安全系統的方法,拿起器具一一破壞這套防衛系統。
她平穩地通過一關又一關。「拜託!」她祈禱一定要成功。
眼看最後一道防線即將突破,成功就近在眼前,她嘴裡喃喃地祈求:「再一下!一下就行了。」——解除了!所有安全系統全都失去功用了。她興奮得差點跳起來,她完全按照古天涯的指示成功地完成了所有的計畫,還不會讓人發現,陸騰也不會懷疑是她動的手腳,他一定會誤認一切都是日月教做的好事。
驀然,書房的燈光大放光明,她措手不及,猛然轉身,無言的面對陸騰那張不敢置信和盛滿傷悲的臉孔。
「你——你——」她吶吶地道:「你怎麼會回來了?」古天涯不是設下種種陷阱絆住他了嗎?
陸騰哀痛欲絕的目光死死盯著她。
「你——你全看見了?」話一出口,她就氣餒地往後退入書房的角落;事實擺在他眼前,就算她想抵賴也騙不過他。
「我不懂,我到底做錯了什麼?我一直都是無條件的信任你,更從來沒想過要懷疑你,甚至連邵南星再三的提醒我,我也全拋諸腦後,但——」他哽咽地說不出話來。
「我知道你對好,我也想安分的做你的女兒,但我真的有苦衷,我希望你能諒解,也成全我,把名單給我好嗎?」雖然她和陸騰相處的日子並不長,但這段時間他疼惜她更甚於他自己的生命,所以她敢大膽的要求。
陸騰悲慘地看著她,不放棄地追問:「回答我!那塊翡翠玉佛究竟是不是你的?你到底是不是我的女兒?」他急切的想得到她女兒的下落。
「看在這段日子我也盡過做你女兒的責任,我照顧你、哄你開心,你就把名單給我吧!」尚可茵關注的只是那張名單能不能順利的取到手,其他的她全不管了。
「告訴我!翡翠玉佛你是從哪裡得到的?你快說!如果你不是我的女兒,你也一定知道她的下落,求求你快點告訴我!求求你——」他捨棄長輩之尊地請求著尚可茵,痛苦的臉是扭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