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騰真的是我的父親?」艾曉語顫抖地問。
「沒錯!」忿恨如漣漪般地在她心海裡不斷擴大,不斷吞噬著她的良知。「告訴你實情也無妨,不過你也不必興奮得太早,院長死了、岳小皓也死了,世上再也沒有人可以證明翡翠玉佛是屬於你艾曉語的東西。我真的很感謝院長,是她特別交代你要保密,不要隨便透露出你擁有玉佛的秘密,沒想到卻因此而幫了我一個大忙。現在所有知道事實真相的人都已死無對證,再加上遭人冒充的打擊,陸騰說什麼也不會輕易相信你的。」她得意洋洋地道:「最重要的是,我又對陸騰編了個故事,我告訴他,他的女兒早就死了,這世界上根本沒有陸嬿兒這個人的存在,而他居然相信了。這麼一來,誰也不知道艾曉語就是陸嬿兒。」她放肆地狂笑起來,說:「我得不到的東西,我也不許你擁有。」
凶戾的氣息瀰漫在寧謐的空間,也夾雜在她醜惡的瘋狂笑聲裡。
「你太天真了,你以為你真的做到了天衣無縫、任你操控嗎?」邵南星突然無聲無息地從土丘旁冒出來,他左手還扶著一名顫巍巍的老人家——陸騰。
尚可茵臉色倏然一變,對著艾曉語咆哮道:「我遵守諾言一個人前來,你卻不守承諾!哼!沒想到連最單純的艾曉語也會耍心機,果真是近墨者黑,邵南星的那套你全學會了!」
「我沒有——」艾曉語的確是信守諾言只身前來。
「事實都擺在眼前,你不必解釋,反正也無所謂了。」她突然從皮包裡掏出一把設計精巧,但火力驚人的手槍來。「別以為你們人多就可以嚇倒我,沒這麼容易!誰也別想抓住我。」她節節後退,見邵南星毫無動手之意,便迅速地離開了。
艾曉語訝異地看著邵南星和站在他身邊一直張著嘴,卻發不出一句話的老人——那是一張彷彿曾在夢裡出現過的面容。
邵南星對著一頭霧水的艾曉語解釋道:「我知道你對尚可茵仍存有深厚的情誼,不到緊要關頭,你是絕不可能透露她的行蹤,所以我只好在你宿舍的電話裡裝設竊聽器,這才知道你約她在這裡見面,而且我也帶陸伯伯來了。」
雖間隔十五年再次重逢,但血濃於水,陸騰不需要憑證,一眼就能認定眼前的女孩才是他的親生女兒。之前,他根本是因為興奮過度,以致完全失去了理智,才會輕信尚可茵,也才會釀成這許多的悲劇,現在的他已失去了上前去擁抱她的力氣。
一幕幕的回憶如洶湧波濤般直搗她內心深處,一點一滴地喚回她失落已久的塵封記憶——母親那雙含恨的眼、她們被惡人追逐著,和所有抓不住的模糊往事,如影片倒帶般重回她的腦海中。
那些總是在她腦海裡盤旋、讓她不得安穩的夢境竟不是虛幻.而是曾經真實發生過的事實。
艾曉語蜷縮著身體,慢慢地跪倒下去,痛徹心肺的直嚷著:「媽咪——媽咪她——爹地!媽咪她在山上——她死了——她在山上啊——」
「小嬿兒——」陸騰再也忍不住的撲向前去,緊緊擁抱住她。
「爹地!你快去救媽咪啊——好多、好多人——他們抓了我和嫣咪——我們好不容易才偷跑出來——但是——但是他們還是不放過——一直追著我們——媽咪中彈了——爹地——你快去救媽咪!去救她呀——」她語無倫次的,神智昏亂地停留在令她最難忘懷的時空裡,不斷地向陸騰求助。
「小嬿兒,事情都過去了,你醒醒!都已經過去十五年了,我們來不及了——來不及去救你媽咪了。都怪爹地不好!是爹地的錯,爹地不能好好保護你們,都是爹地的錯!」陸騰大聲地喊著,更是自責不已,懊悔的眼淚早已奪眶而出。
他的深深悲切震醒了陷於渾沌中的艾曉語,她呆呆地望著那張被痛苦折磨過的削瘦臉龐,她記憶中那英朗的父親總是神采奕奕,而如今的他竟是如此蒼老。她憐惜地撫觸陸騰的臉龐,喃喃地道:
「這些年來,您是怎麼過的?您從前不是這個樣子的!在我印象中您一直是俊朗無比、神采飛揚的,我更從來沒見過您掉過一滴淚,這十五年來您到底是怎麼過的?怎麼過的?」她心疼自己的父親,這些年他一定過得很悲慘。
「孩子,那些都不要緊了!所有的痛苦都已經成為過去,我現在找到你了,以往的辛苦全都有了代價,一切都無所謂——無所謂了——」父女倆緊緊的相擁。
在這令人感動的一刻,邵南星也不禁熱淚盈眶,鼓掌叫好。
** ** **
「他們怎麼說?」尚可茵從背後環抱住古天涯,憂心忡忡地問。
而他卻全身僵硬地立在電話機前,似乎在深思,眉頭糾結成一團,臉色難看至極。
見他不發一語,尚可茵更慌了,急切地問道:「他們不會這麼不講理吧?再怎麼說,你也曾經為日月教立下無數的汗馬功勞,他們該不會因為這一次的失手,就把你以前的功績全部抹煞掉,完全沒有商榷的餘地吧?」尚可茵心騖肉跳地,把他摟得更緊了。
「正因為他們還念在我曾經為日月教立下功勞,所以藍色火焰才破例再給我一次機會。」他冶冷地道:「最後的一次機會。」 。
尚可茵的臉色也跟他一樣難看。從古天涯口中,她很清楚曰月教的行事法則,既然下達最後通牒,而且還是由日月教的第二號神秘人物藍色火焰所下的命令,那就代表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這支神秘的教派所下的每一項指令是日月數眾徒所無法違抗的,如果這次再沒有成功,那後果就真的是只有死了!
「天涯,我們可不可以……」尚可茵靠在他的背上,似乎有所顧忌,得深深吸一口氣才敢微弱地道:「天涯,我們一塊兒離開台灣,不要再去管名單的事,也不要再管日月教的命令!我們離開,走得遠遠地,到一個完全沒有人認識我們的地方去,你說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