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會把生活過得這麼糟?」他開門見山就問,像個嚴父在質問敗家女兒一般。
他手邊,是她原本散亂在客廳茶几上的賬單,」大堆過期待繳的單據,這些東西,說明了她經濟上的困窘拮倨。
「……」不吭聲,不搭理,玫瑰手上的進食動作沒有停下來。
他就這樣盯著她,直到她吃飽喝足後站起身來。
「離開請自便,我要休息了。」下了逐客令,她轉身就要回房。
他陡然站起身,手臂一勾,從她背後將她攔腰勾近——
「為什麼不回答我的問題?你的男朋友呢?你的男人就是這樣照顧你的?」他在她耳邊吐著滿是火氣、不平的語調。
她喘著氣,霎時心亂,她不要他如此靠近、如此關心!
「不關你的事!」意圖撤開他的束縛,玫瑰紅了眼眶。不管她有沒有男友,他都不該如此親近她!因為他已經有女友這……理所當然、不爭的事實,卻讓她感到難堪。
「百合說……伯父伯母都過世了……」他的唇,貼著她的發,吐著遺憾又似安慰的語調。
這昔日戀人哪……讓他難以控制自己不憐惜。
「……」玫瑰安靜了,掙扎的動作也停止。
「你身邊,根本沒有個男人照顧你,為什麼要騙我?」
「這也是百合說的嗎?」玫瑰不甘地問道。那大嘴巴的女人,她不把她的嘴巴縫起來才怪!
他不回答,握緊了她的手臂,讓她正面看著地:
「人人眼中看到的你,只是假象?良好的生活品質,都是虛有其表?你必須辛苦到處兼差?告訴我!你還兼了哪些工作?」
不要告訴他——那一襲荒唐的裝扮,就是她的副業,他不敢想像那會是什麼樣的職業!
「……」她悶聲,眼睛眨也不眨看著他,眸裡是捍守著尊嚴的倔強。
他一定要這麼殘酷嗎?
她的生活不再優渥、不再養尊處優,沒錯!她現在過的日子是天差地別,他想看她笑話嗎?
「你以前不是這樣的!為什麼不願意出個聲音回答我?!」俞世緯不禁激動了起來。
原來,是這一切,磨蝕了她的自信。他一直以為,她仍像過去那般過得很好。
「以前……是以前。」她不在乎地說著。這是一語雙關,她輕輕地掙開他緊握著的雙手。
「好!以前是以前,現在起,我不會讓你過這種日子。」他低吼。
這衝動、這道義、這承諾,出自不捨。如果不是從這屋子裡發掘出她的秘密,他根本沒有想到,她會是個為生計煩惱的人。
他從皮夾中掏出所有的、厚厚的一疊現金。
「拿去。」那語氣態度十分強硬。「我明天會再送錢過來給你,現在,你好好休息。」
抓起她的手,硬把鈔票塞入她手中,說畢轉身,她的咆哮從背後傳來——
「俞世緯——我不要你的錢!你這樣算什麼?!」初戀情人……別這樣傷她的自尊哪!
紙鈔從他背後灑了滿天,像煙花、像炮竹的余灰般散開落地,一如她瞬間破裂的自尊。
他頓止腳步,轉過身來,看到她那猩紅的眼眶、受傷的眼神……
「對不起。」很歉疚地,他把話吐出口。這才想起,從來就那麼高傲的她,怎能妥協在別人的同情下。
「如果還想當朋友的話,就請你帶著這些同情,離開我的屋子。離去前,記得關門上鎖。」
疲憊地把話吐出口,玫瑰轉身,落寞地走進她的臥房。
俞世緯斂緊了眉宇,沉思良久,最後,帶著那些她不願意接受的資助,踏出她的住所。
那一夜之後,她在原本週而復始的軌道中度過每一天。
生活依舊,不同的是,她在公司的業績一帆風順,扶搖直上,獎金多了,手頭也開始鬆了些;ROID的廣告合約,更是出乎意料地輕鬆取得;這些是誰在背後掌控搞鬼,她自然知道。
俞世緯——他用無形的方式在幫助她;就連飲食,他都包辦了。
每當回到家中餐桌前,必有一桌子豐盛的餐點等著她,冰箱裡的食糧更是不曾短缺。
只是他總避開她,為她安排這一切,卻體恤地不與她打照面,那麼……為什麼他可以進出自如?
「叛徒藍百合,速速下九樓來受審!」逮到百合晚間工作的休假日,玫瑰決定來好好審她一番。掛了電話沒多久,門口的電鈴聲就響起。
「親親好朋友,我們好多天不見了!」一打開門,玫瑰衝著百合咧嘴而笑。
「呵呵……」百合訕訕踏入屋內。這朵陰森黑玫瑰,任誰都知道,她那派親熱絕對是笑裡藏刀。「瞧我們變生疏了!你現在進我家竟然要按門鈴。」玫瑰刻意迂迴著。
「好了啦!別來這一套!」百合舉雙手投降。「對啦、對啦!鑰匙是我給他的,怎樣?我不忠、我錯了,我在這裡跟姑奶奶你俯首認罪,成了嗎?」
多年交情,情誼甚篤,所以百合才敢擅作主張,不過……她知道,自己是失了些分寸,玫瑰一定會介意的。
「知道就好。」歎了口氣,玫瑰隨她坐定,抱著沙發上的抱枕若有所思。
「唔!好吃!」百合哨著桌上抓來的水果,滿足地發出聲音。
看著百合吃得高興,玫瑰是大歎口氣;這些,她是一口口吃得窩心,一口口吃得想掉眼淚哪!
「他對你真好!玫瑰啊,考慮復合嗎?」百合猶存狀況外,豈知這是踩了她的痛處。
「人家有女朋友了。」她悶聲說。
「啊?」百合張大了嘴巴。「那他還對你這麼好啊?我以為……我以為他想要重新追回你。」
「追我?我算哪根蔥!他的女朋友——SLY的夏利亞,幹練又漂亮,有事業有美貌,兩人十分匹配。」說沒有抱著期待,是騙人的。她這些年,不是沒有幻想過與他重達與復合。
「喔。」百合喔了聲。
「你喔啥呀?連個安慰都沒有,誤交損友,哼!」
「啥呀!說我是損友?!我問你,為啥要安慰你?」百合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