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卸下波比鑽石那日,已經又過了一個星期,照料她生活的人,是個溫柔的女孩,讓她極力保持鎮定的菩薩,沒再見到;而海堤在這個星期也只來過一次,這令歐陽米亞沉澱的心境,跟黑夜一樣深沉。
想念,成了她現在惟一的情緒。從他們嘴裡得知,歐陽俊德現已成了植物人,她雖然焦急,體力卻讓她沒法付諸行動。一個星期下來,她的狀況已經恢復的差不多了,臉上的那些浮腫已經逐漸的消除,只是她仍得靠海堤在射的縝定劑才能睡上一覺。歐陽家的血案,讓她仍在膽怯中過日子,那些驚惶查沒辦法退去。
低俯看著自己手臂上用繃帶包紮的傷口,很奇怪,她竟就這樣把鑽石交給了菩薩,沒再追問事情進行如何。他到底是怎麼樣的男人?一般人的痣應該是黑或咖啡色的,他卻得天獨厚有著紅色的痣,像個菩薩般……
他有股令人信任的雙眼,但那雙眼卻帶著冷漠……冷漠的人,不會有熱情的心。
「在想什麼?」
一個聲音輕輕地傳來,歐陽米亞並沒有回頭,但她輕易地辨別出,這個進來的人是海堤。她的心裡有一點落寞,本以為會是菩薩。轉過頭來,海堤手上的針筒,令她明白她該做什麼事。
「沒什麼,今天可以不打嗎?」輕輕地說著,她的情緒已經沒有初來時的那般不安。
「當然可以,但,你睡得著嗎?」海堤輕彈著針筒,笑著問她,並緩緩地走向她。
「如果不是永遠沉睡,我寧願一直清醒著。」
歐陽米亞的話令海堤驚訝,他一直以為這女孩的沉靜只因她仍在驚嚇中。
「你沒想要問我什麼嗎?」
海堤仍準備針筒,並在她仰望著他時,替她打在手臂上。
「你能回答我什麼?」輕垂眼瞼稍稍地蹙了眉頭,她對針的刺痛,已經有點習慣了,或者說是……麻痺了!
「任何你想知道的,我都能回答。」挑起眉,海堤信心十足的說著。
歐陽米亞只是凝著他,半晌沒問問題,海堤等不及,只好搶先說:「菩薩今天就回來了,你有什麼問題,都讓他解決好了。」
菩薩要回來了?他去哪裡了嗎?歐陽米亞有一點想知道,但她沒有問出口,只是仍凝視著海堤。「睡個好覺後,他會來的。」
海堤心裡明白,現在的菩薩便像她大難後的母親一樣,在她心裡有著濃濃的依賴感,這不是其他隊員們可以取代的事。
「你不走嗎?」
躺在床上,歐陽米亞望著他,藥效似乎讓她有些倦意,但她卻沒想就這麼睡去,仍想從海堤口裡知道一些蛛絲馬跡。
「嗯,我會等你睡著了才走。」海堤笑說著。
「你每晚都如此嗎?」歐陽米亞輕輕地問,聲音柔弱極了,似已漸入沉睡中。
「嗯,菩薩特別交代的事,我敢不做嗎?」
菩薩特別交代的事?
這話聽來有些窩心,他特別想照顧自己嗎?還是……這也是任務中的服務?不知為什麼,她真的很想看到他,問問哥哥好嗎?鑽石的後續如何?還有,要復仇的計劃要怎麼做……
「我想見他……」
囈語裡,歐陽米亞輕易透露心事,海堤莞爾,並為她把被子蓋上,然後,便對著一個其實也在室內的人說話,「出來吧,你都聽到了,不是嗎?」
從角落走出的人,是菩薩。
他走近她,並在她復原的臉際輕輕地撫過,這張臉,才是歐陽俊德交給她的那張臉,能認出浮腫臉龐的她,所有人都覺得菩薩很不簡單。
「她恢復得很快。」
「那是外表,一個要靠鎖定劑才能睡覺的女孩,你以為她心裡恢復了多少?」
「我相信……這感覺,我受過。」
望著菩薩的側臉,海堤不經意地黯下臉,然後默默地走出這房間。
菩薩坐在她的床邊,輕輕攬起她的手,他的手圍住她的小手,放在嘴邊,凝視了半晌。
「米亞,你會好起來的。」
他希望她會在這一刻睜開眼,然而,她卻只是囈語地喚著歐陽俊德……那個曾托付他重大事情如今成了植物人的男人……他此刻的安危,也在菩薩的算計當中。
「哥……」
再度從夢魘裡驚醒,歐陽米亞嫌惡的蹙了下眉,然而,今天不一樣了,身後有個影子,覆蓋著她的憂愁,冷不防地回望過去……
「早,睡得好嗎?」
歐陽米亞怔了一下,而眼神所流露的是一種有別於想念哥哥的喜悅。
「我想應該沒睡好,你整晚都在說夢話。」
整晚?
這樣的字眼令歐陽米亞有點驚訝,他都守候在自己身旁嗎?如同海堤所言,她清醒後就會見著他……這讓她整個精神活躍了起來。
「恢復體力了嗎?」
歐陽米亞遲頓的點點頭,然後露出一抹笑。菩薩見著了,冷淡的望向她,這女孩幾乎陷入一種混沌未明的情感中,這對復仇一點幫助都沒有。
他得讓她有點頓悟,而這辦法是很殘忍的,他表達的方式也顯得冷酷了些。
「你知道你哥哥……前晚斷氣了嗎?」
歐陽米亞的笑容乍現在藥味濃厚的房裡,恍似來不及反應的愁思仍在盤旋。
「你說……什麼?」
「我說,」菩薩不該那麼狠心的,但他別無他法,「歐陽俊德……死了!」
這一回,她真的聽清楚了!
然,沒有泫然淚下的悲苦,也沒有凌亂無序的神色,有的只是震驚與錯愕,好半晌,菩薩看不見她有任何的反應,這令他有點擔心。
「哭出來吧!」
歐陽米亞不懂菩薩這話的意思,甚至不能聽到他說話的聲音,腦子裡亂哄哄的,心裡根本沒個準則,哥哥斷氣……這與還是植物人的感覺差異很大,但她沒辦法反應,沒辦法直覺地表現出她的感覺。
「我說你哥哥死了,你為什麼還傻傻的?」
菩薩握緊她的雙臂,待歐陽米亞覺得痛時,手臂上已經流出鮮血,那道割取鑽石的傷口,還沒完全復原……菩薩見了那繃帶上的血,發現事態的嚴重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