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李璽幽幽的眼神,嘴角含著一抹冷笑,世人是這樣看待他的嗎?
小路也是單純的性情,看不出主子的幽悶,還一直補充派事總管好心提醒他的話,那些有關十三皇子的身世。
「他還說十三皇子原是不得寵的昭儀所生,可那昭儀在生下皇子不久,因受不了冷宮的孤寂淒清,留了遺書就上吊自盡了,昭儀在遺書裡只求皇上善待她的兒子,但後宮佳麗無數,膝下子嗣何其多啊,能留下十三皇子在宮中算不錯了,哪還談得上善待兩字,所以十三皇子從小是沒爹疼也沒娘惜的,像個孤兒,長大後當然不像個正常人……」
「夠了!」小路被一聲怒吼喝住。「再說,我就真把你給殺了!」那聲音透著隱藏多年的忿懣。
小路聞言,雙膝立刻落地,膝蓋落地總比人頭落地好些。嘴巴閉得死緊,至於派事總管所說的後半段就吞回肚子裡去,那是有關十三皇子如何鍛煉武藝,勤練各路功夫,希望能獲得皇上的關愛,然而卻始終不可得,於是性情是愈加鬱鬱寡歡了。
小路忽然想起最近在京城裡聽到的傳聞,也許十三皇子會有興趣。
「皇太子,你知道嗎?聽說現在江湖中每個人都在找一個叫『陰女』的姑娘耶!」
十三皇子像沒聽見似的,逕自從箭袋裡抽起一枝,又是跨步拉弓瞄準,試圖借這樣的動作消弭方才心中的怒氣。
「皇子您也許對女人沒興趣,」這是宮裡人盡皆知的事。「但是如果你練成了『太極玄功』,皇上可能會對你另眼相看哦。」
李璽手中原本拉滿弓要射出去的箭,忽然一陣心悸,亂了方寸,居然射歪了。
當夜,李璽立刻召來國師,問清有關江湖中傳得沸沸揚揚的「陽男陰女」傳說。
遍觀京城之中,唯有國師博學多聞,上通天文下通地理,善觀星像風水,而且他是娘生前的知交,待他如子,也是宮中唯一能商量事情的人,願意幫他的也只有國師了。
兩人辟室密談。「沒錯,是有『太極玄功』的武林絕學,但是當今天下沒人能得,因為無人能上得了山巔過得了水湄,所以秘笈始終是秘笈。」國師分析傳聞之事,並非子虛烏有。
「我想得到秘笈!」
國師掐指一算,算計的正是李璽的生辰八字。「你是陽年陽月陽日陽時出生的沒錯,但是,要得到『太極玄功』必須先得到『陰女』。」國師鄭重地告訴他。
「真的有陰女?!」昨天小路也提到這兩個字。「為什麼陰女會跟太極玄功扯上關係呢?」
「太極也,陰陽也。」國師拂著白鬚,老神在在地說。「有陽即有陰,既有陽男,則必有陰女,陰年陰月陰日陰時降生的女子,是為陰女,按照天干地支的運行,六十年才得一回這樣的八字,所以陰女體內含有六十年的日月精華,對練武的人來說,那是內力真氣,一夜交合即可得的紮實功力。」
李璽接著說:「有了一甲子的內力,太極玄功即唾手可得了。」
國師五指一推算,似乎日月星斗全在他的一掌之間,織女星屬陰,坐落在北方。「要找陰女,宜往北行,事不宜遲,你速往北走。」再掐指一數。「出關外,陰女就不遠了。」宮中爾虞我詐,各路人馬耳目眾多,為防隔牆有耳,消息走漏,洩了天機,國師很謹慎小心地說:「十三皇子請先上路,詳情我會飛鴿傳書給你。」
李璽不解國師在防什麼,但相信其中必然是有所顧忌,只是茫茫人海,他去哪裡找陰女呢?不禁面露難色。「那陰女長什麼樣、姓名為何?」
國師卻沉吟了,嘴中默默呢喃,良久才說:「天機不可輕洩,你先行出發,一切靜待我的飛鴿傳書。」
國師臨走時又說:「還有一件事要提醒十三皇子,宮中所有的皇太子中只有你是陽年陽月陽日陽時出生的,這件事恐怕瞞不了他人,為免引起其他皇子的妒意擾事,請務必要低調行事,否則不但會引來殺機,恐怕還會連累陰女的生命安危,切記!」
於是,李璽連夜帶著笨頭笨腦的隨從小路微服出發,往北而行,追尋陰女的芳蹤。
第二章
暮色時分的五里坡上,橫躺著幾個人,身體呈大字型睡得跟死豬一樣,在幽然如詩的靜謐晴空下,忽然傳出一陣陣咕嚕咕嚕的劇響,不知是哪個人的大腸小腸睡不著覺,卯起來大唱空城計。
一位個頭嬌小的娃兒,爬起身來哼叫著。「哎呀,老大,我的肚子好餓啊!」
「有沒有搞錯?我剛剛才從家裡帶一堆東西給你們吃過,都還不到一個時辰又餓了,你是飯桶啊!」說話的是其中個頭較高的一位,清清俊俊的臉蛋兒,可惜被東一塊西一片的黑炭灰給遮去了大半的清麗美顏。
她叫谷小觀,是這票小蘿蔔頭的首領,因為專司餵飽他們的肚皮。
接著另一個人的肚子也附和似地發出同樣的咕嚕聲,像被傳染了一樣。「老大,我也餓了。」跟著四、五個毛頭小孩紛紛翻起身來,抱著肚子喊餓。
「受不了你們!」谷小觀每天在家裡有做不完的家事,想說在五里坡上打個盹兒,卻又被吵得睡不著了,唉,誰叫自己是他們這堆小飯桶嘴裡的老大呢?「好了,別再吵,我去抓幾隻野兔回來祭拜你們的五臟廟,這可行了吧!」
「老大,這附近的野兔大概都被你抓光了。」他們已經連續吃了好幾天的野兔餐了,就算有漏網之兔,恐怕也早已逃之夭夭了。
說的也是,谷小觀歪著頭愁煩去哪兒弄東西餵這些小嘍之際,忽見空中飛來一隻鴿子,靈機一動,掏出自製的小彈弓,再從地上撿起一粒小石子,瞄準了,射出去——
「中!」出聲大喊,果然正中目標。這群娃兒欣喜地又跳又叫,晚餐有著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