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那段血淋淋的回憶在這樣的夜晚重現,他不知道這是否意味著什麼,難道是種警惕?要他該徹底的遠離,徹底的放手?!
他抑制不住心煩,狠狠的重槌了這張床。
今天真是夠折騰了,為什麼嚴祖妍會突然出現在他的面前?她不是應該乖乖待在潘芭杜的嗎?為什麼會一點預告也沒有的就站在這屋子裡?
害他得逼自己層層偽裝,才能夠理智的面對她,從容的傷害她,或許,在嚴祖妍的心裡,今天的連浩延是冷血殘酷的,比當年還要殘酷,像個成形的惡魔。
其實,他該攆走她的,從她醒來的那一秒鐘開始,然而,望著她額頭的腫包,望著她像只受驚嚇的兔子倉皇要逃,他卻又要把她縛綁在身邊,拿著合約逼她動彈不得,他是怎麼了?瘋了嗎?
依然是百思不得其解,不管連浩延怎麼想,就是沒有一個滿意的答案。
跨步下床,顧不了三更半夜,他抓起話筒按下一組號碼——
「雲弋,是我,我要見你,馬上。」他不容置喙的堅決道。
半個小時後,單雲弋出現在這棟哥德式豪宅裡,面對著連浩延的冷眼。
「為什麼她會在我屋裡出現?」他劈頭就問。
「誰?」單雲弋反問,「沒頭沒腦的。」說完,他一屁股坐在沙發上。
「單雲弋,別跟我打馬虎眼,你該知道我說的是誰,為什麼一個該乖乖待在潘芭杜的人,會突然出現在我屋子裡,你快回答我——」他壓抑不住盛怒的道。
「浩延,到底是誰的出現讓你這麼無法忍受?」單雲弋的眼睛一派平靜的凝望著他,無形的力量在逼他說出那三個字。
終末,他投降,「單雲弋,你明知道我說的人就是嚴祖妍。」
「喔,小妍?你見到小妍了?很好啊,久別重逢呢!」他不以為意的笑了。
壓抑不住怒火,連浩延一把揪住他的衣襟,硬是把單雲弋從沙發上揪提起來,「一點都不好,是你搞的鬼對不對?是你對不對——」用森森目光瞪他,恨不得殺了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拱起雙臂奮力掙脫他的箝制,單雲弋抖整衣衫,「是又怎樣?難不成,你想要躲她一輩子?你放棄追逐幸福人生的念頭也就罷了,為什麼要一併葬送她的青春呢?如果你夠灑脫,要走就走得乾淨俐落,為什麼還要關切她的人生?偷偷摸摸的算什麼?贖罪,還是憐憫?」
淡漠的語調、字句就像刀子似的刺進連浩延的喉嚨,逼得他啞口無言。
好,就算他不對,但為什麼要安排這種重逢,讓他們在措手不及的狀況下,見到最狼狽的彼此?他明明不該再出現在她生命中的,可是,今晚他卻在乎忙腳亂又要強作鎮定的情況下,可惡的吻了她。
更該死的是,她要走,他卻又不捨,好窩囊。
「該死!單雲弋,這不是你該管的事,你的責任就是照料好她,確保她的衣食無虞,其他,甭你操心,這就是我們當初的約定。」連浩延惱羞成怒。
單雲弋冷哼一聲,「如果你只是要她活下去,當初就不該托我去尋回她,你這樣算什麼?讓她千里迢迢的撲了個空,才又要我費盡心力的尋回她。如果讓她活下去就是所謂的好,那麼你太看低了人心,她是人,活生生的人,需要溫暖的呵護,如果你是因為克服不了自己的心魔,那是你的自私。
「當初的你們都太過年輕,太過自我,以為老天會依著你們的想望達成你們的夢想,然而發現不是那麼一回事,卻懦弱的各自逃開。收拾起你青春的幼稚吧!如果曾經有錯,那是該補償,而不是用更多的錯誤來掩飾。」
單雲弋的咄咄逼人,讓他幾乎招架不住,「我不是要跟你討論我的自私的。」
「既然不討論,那就欣然迎接重逢吧!」單雲弋咧開嘴笑著,「恭喜嘍!」
說完,不管連浩延在他背後叫囂什麼,他踩著月色離開。
「站住,單雲弋,告訴我你的意圖,站住——」
可惡,他會瘋了的,眼睛看著她的出現卻要掙扎著是不是該走近她,若不是歉疚繞心,誰願意這樣承受分離。單雲弋分明是故意的!
別慌!連浩延,你別慌啊!他對自己喊話。
起身抓起酒櫃裡的威士忌,狠狠的飲了一大口,好像這樣他才能夠冷靜的思考,平靜的面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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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早醒來,偌大的房間,僅剩她一人安然睡在床上,昨晚陪伴她的單雲弋已杳無人蹤,只留下微皺的床褥,蘇菲雅連忙起身奔跑在潘芭杜的大小離宮之間,企圖尋找著單雲弋的蹤影,他卻連蛛絲馬跡都沒有留下。
忐忑的前往連浩延的住處,她一路都想著昨晚單雲弋對她說的話——
「緣分,那是緣分,老天爺要你把事情徹底的解決,而不要懸吊在心裡,你不是一直對你姑姑感到歉疚,卻懊惱沒有機會挽救,這次老天爺明白你還有遺憾,給你這機會化解你內心的遺憾,該感恩的……」
對,要感恩,只是,雲弋大哥要她拿出勇氣,這比較難,她已經習慣膽小太久了,一時間要如何拿出偌大的勇氣來面對未知數的連浩延呢?
不,不對,會遇上連浩延純粹是工作進度延誤,只要她手腳利索些,如期把打掃工作完成,那自然是不會遇上連浩延了,不是嗎?
這樣一想,蘇菲雅覺得自己心裡踏實多了,至少不是戰戰兢兢的。
踏入豪華宅第,她第一次停下腳步欣賞那片綠油油的草坪,雖然不若潘芭杜那麼遼闊,卻也是蓊鬱蒼翠的美麗。
在武先生的眼神關注下,她回過神來不安的拉拉寒傖的衣裙,快步進屋去,覺得自己好像誤入聖地的灰姑娘,不搭軋得緊。
推開門走進去,寂靜,偌大的客廳杳無人聲,她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咚咚的跳著,過分緊張得連自己都嘲笑起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