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怕,勇敢就是最好的方法,你已經把你的勇敢收藏太久了,拿出來吧!帶著你與生俱來的勇敢,想想曾經的義無反顧,就這樣去面對他吧!你可以的,小妍。」
單雲弋緊緊的摟住她,給她滿滿的鼓勵與安慰,她受到太多折騰,徹底消磨了她的真性,希望這次她能恢復她的勇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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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際的太陽溫潤得像顆蛋黃,黃澄澄的飽滿,漲鼓鼓的烘暖,跑得如飛的身子穿越著豪華宅第,口中甜軟的喊著,「媽媽,媽媽——」
後頭則緊緊跟隨著一名乳媽,雙眉糾結,滿嘴緊張的低喝,「少爺,我的小祖宗啊,別跑了,別跑了……」她上氣不接下氣的。
「呵呵,真慢!」男孩響起幾聲得意的朗笑,卻沒有停下腳步的意思,逕自在這偉岸的建築裡放肆的破壞裡頭的莊嚴,像是習以為常似的,幾名奴僕偶爾停下看他一眼,恭敬卻習以為常的等待著他的穿越。
「乳媽,我要去看媽媽,快點——」他在前頭興奮的喊,小手捺捺的招著。
直到來到一扇桃木雕花的精緻房門前,男孩停下腳步收拾嘻笑,鎮定的和緩著稍嫌紊亂的呼吸,雙手拂了拂身上衣衫的皺折,仔細的拉整他的小領結,直到一絲不苟的滿意,他才推開眼前這扇關藏他渴望親情的房門。
「媽……」討好的呼喊,在推開門的那刻,嗓音乍然細碎的歸於寂靜無聲,血色飽滿的小嘴在瞬間褪成慘白,連一點粉澤都不剩,童稚的眼睛瞠瞪成極限。
「我的小祖宗呀,你可累慘我了……」乳媽的抱怨方落,一抬眸,旋即被眼前的景象給震懾,顫抖的雙唇忙不迭的發出尖叫,「啊——」
圓潤的身子頓時驚惶失措的跌坐在外頭的地板上,「夫人、夫人她……快來人啊!快……」她手指顫抖的指著房裡頭那張歐式大床。
對於乳媽的尖叫置若罔聞,在眾人抵達之前,男孩詫異卻鎮定的繞著大床邊緩緩走去,他心裡慌著,卻近乎癡迷的朝佈滿艷紅血腥的象牙白床鋪走去,腳下名貴的皮鞋踏上了淹漫一地的血漬,黏稠、腥甜、刺眼……
床上人安靜的動也不動,依稀幾滴淚水沾染在睫上,笑容吝嗇的收藏起,身體裡血色被全然抽離,絕白得像張紙,藕白的手垂墜在外。
是它!是它導引了身體裡的血液,淹沒了這一屋一室。
男孩靠坐在乾淨的床沿,眼睛眨也不眨的凝望著眼前生氣抽離的面容,忍不住伸手揩了揩上頭的淚,突然,他伏了去,充滿眷戀的靠在那原本柔軟芳馥的身子,儘管此刻已經冰涼,他仍不死心盡可能找尋記憶中殘存的溫暖。
「媽媽,媽媽……」他低低的喚著,小小的胸口被不知名的情緒漲得幾乎爆破,「媽媽,你怎麼不跟浩延說話了?」
須臾,驚天動地的消息在大宅裡傳遍,聞訊趕來的連勝一不可置信的望著他的妻、他的兒。
身後跟隨著的則是他的秘書嚴莉芳,同樣震懾於房裡婉蜒如小河的鮮血,「夫人……董事長,這……」她口語發慌,掩面不敢正視。
「救護車叫了沒?」連勝一大吼。
「……叫了。」奴僕中囁嚅的回應。
許久,連勝一躊躇上前,伸手用手指探了妻子的鼻息,旋即閉上眼沉重的搖頭,久久不發一語。
「媽媽……」連浩延依然低喚著母親,恁般依戀。
「浩延,下來,不要這樣。」連勝一煩躁的說,呼吸牽動胸口的僨起。
「不要,我要跟媽一起睡。」只是睡了,媽媽只是累得睡了,他是這樣以為的,就像他一樣,哭累了就睡,他眷戀的緊挨著母親。
「浩延,給我下來!」連勝一失控的扯著他的孩子,非把他從那具枯了生命的軀體上重重的扯下不可。
「不要、我不要——」不敵父親的力道,連浩延索性放聲大哭,拚命的掙扎。
他踩過鮮血的地板,拖著他的孩子,「乳媽呢?帶走,馬上把小少爺帶走——他發出驚雷似的怒鳴。
乳媽驚恐的上前正要接過孩子,未料連浩延一個蠻力掙脫,直拗的又跑回早巳氣絕身亡的母親身邊,緊緊抱住她,「我要媽媽,我要跟媽媽在一起!「
「浩延——她死了,你的母親已經拋下你獨自死了。」連勝一口不擇言的說,彷彿用這殘忍的話語,就可以弭平他所受到的驚駭。
猛然回頭,連浩延用一種前所未有的憤怒與怨懟狠狠的瞪著父親,「是你,都是你害死媽媽的,是你——」
青稚的雙瞳此刻的控訴像是一把利刀,筆直的插入連勝一的胸口。
「你在胡說什麼!」
矮小的身子掌控著巨人般的精神,捏緊雙拳的回以咆哮,「我沒有胡說,是你和她,」手指精準的指著一旁緊張不安的嚴莉芳,「是你們兩個害死了媽媽,還我——把我的媽媽還給我——」清朗的眼睛蒙上了怨恨,恁再多的眼淚也洗滌不去他的仇恨。
「對不起、對不起……」嚴莉芳愧疚的喃喃自語。
驀然,連勝一拉著自責愧疚的嚴莉芳拂袖而去,偌大的房子頓時又陷入一如往常的寂靜。
是啊,寂靜,只是這一回連苟延殘喘的微弱呼吸聲息都不復見,連浩延眼睜睜的看著父親的身影離去,眼睜睜的望著母親的生命徹底劃上句點,青澀的童年蒙上陰影,心裡的天真驟然被壓抑塵封。
噤住哭聲,這一天,連浩延抿上了嘴巴,用寂靜、用怨懟來懲罰父親對母親的背叛,哀悼母親割腕所流淌成河的鮮血。
八歲,原該純真的靈魂,終結在這個太陽溫潤得像顆蛋黃的日子。
所有的一切化作祭文,哀悼在婚姻裡選擇死去的母親……
「媽——」連浩延整個人從床上彈起身,揪握的雙拳,涔涔的冷汗,許久,他放縱的仰躺而去試圖尋回平靜,卻再也無法成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