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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3 頁

 

  「該死的女人,你到底對她做了什麼?為什麼她會是昏迷不醒的?」

  「你罵我什麼?連浩延,你別欺人太甚了,她只是睡一覺而已啦!白癡——」

  不等連浩延有所回應,單可薇一手撫著單雲弋辛苦載回的榆木燈箱琉璃鏡,另一手恁是驕傲的掛上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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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寂靜的書房,鼓起勇氣展開書信,那挺拔的字跡與他如出一轍,一句浩延吾兒,已經把連浩延逼得熱淚盈眶而無法繼續看下去,是仇恨太深,所以無法看見這樣內斂的情感,還是衝動太過,蒙蔽了真心。

  他沉沉的呼了幾口氣,控制自己瀕臨氾濫潰堤的情緒,逼自己逐字逐句的閱讀。

  浩延吾兒:

  一別多年,你可安好?自知虧欠於你,然為父除了歉意,還是只有歉意,望你見諒。父現居山野,淡泊過日,本該心中無所墨礙,唯獨牽掛你與小妍。

  佛前深悟,人生有伴不難,相知相守才是難題,你與小妍本該攜手,無奈受為父拖累,實屬我罪。

  浩延,且聽為父一勸,人生苦短,忘卻青春的狂妄,寬容以對,方得望見澄澈本心,昨日之過,何苦糾纏不下,放開我等俗事,但憑真心向望。小妍是個真性情的女孩,還望你多多珍惜,勿念為父。

  父筆

  原來,恨一個人不難,原諒才是最難的事情,連浩延在這一刻深深的體認到,除了自責,也覺得虧欠。

  他緊緊的閉上雙眼,不讓灼熱的淚水放肆宣洩,原來被仇恨蒙蔽的眼睛,竟是如此盲目,盲目得看不見一顆真心。他真是錯得離譜!

  沙啞的嗓音低低自問:「祖妍啊祖妍,你可以原諒如此荒唐的我嗎?」

  這一覺,睡得好久好久,蘇菲雅醒來的時候,只有床頭的一盞燈淺淺的放射出光芒,這裡不是潘芭杜,低頭一看,她身上穿的還是白天的伴娘禮服。

  她不懂,明明出發的時候他和武先生遭到了綁架,為什麼她又會在連浩延屋裡的床褥上醒來?

  對了,婚禮呢?今天的婚禮是不是順利的完成了?她還沒見過他的新娘呢!那個幸福的女人。

  她苦澀的別過頭看著燈下的小時鐘,午夜十二點了,此刻,他該是幸福的依偎在新娘的身邊不再孤獨,而她,也該帶著榆木燈箱琉璃鏡回到潘芭杜去。

  「結束了,一切都結束了……」她頹然的坐在床沿,眼淚已經乾涸,只剩下孑然的自己。

  她細細的把過往都想了一逼,鉅細靡遺,宛如是一種告別,然後準備在這子夜時分,踏著輕微的腳步聲,默默的退場離去。

  然而一旋開把,連浩延的身影就阻擋在她身前,把她狠狠的嚇了一大跳。

  「我……」她慌亂的口吃了,「……對不起,是我破壞了約定,我……」

  「出來,到客廳去。」說完,他旋即轉身邁步而去。

  「嗯。」她忐忑的跟隨他的步伐。

  來到客廳,在明亮的燈光下,他驀然回頭問:「在你眼中,我是不是一個很可惡的人?」

  「啊?」她啞然失聲。

  為什麼他突然這樣問?目光匆匆掃過他的面容,想要從那張慘澹的臉孔中,找尋一點蛛絲馬跡。他在生氣嗎?因為她讓他的婚禮不完美。

  「回答我,你有多恨我?」他又問。

  「我……」她退了一步。

  多恨?她不知道,愛與恨早已經相互糾葛得連她自己都分不清楚是愛還是恨,如果說愛他十分,那麼恨意也就有十分。

  連浩延的表情是那麼慘澹,像是個無助的孩子,愁苦滿懷的不知所措。

  「你……你怎麼了?」蘇菲雅略帶不安的上前,想要伸手撫摸他的臉,卻又遲疑的停在半空中,「如果是我的錯,我很抱歉,我真的……」

  忽地,他一把抱住她,把頭整個埋靠在她纖細的肩膀上低吼,「不要跟我說抱歉,不要——」

  「浩延,你怎麼了?」那個跩跩的男人去哪兒了,那個總是逼得她心傷的男人怎麼了?眼前無助的大孩子會是他嗎?

  須臾,身前的他傅來壓抑且痛苦的低泣,「不要原諒我,絕對不要原諒那個可惡的我……」

  他的雙臂緊緊的箍著她,壓抑多年的淚水灼燙了她的肩膀,讓她沒來由的心疼起來。

  「告訴我,你怎麼了,告訴我啊!」寧可痛苦由她來受,也不願他這樣。

  連浩延鬆開了對她的擁抱,頹喪的坐在沙發上,把臉埋得低低的,倔強的不讓她看見他的狼狽。

  她蹲跪在他身旁,放不下對他的擔憂,「告訴我好不好?告訴我。」

  「恨了大半人生,才恍然大悟,真正該恨的人是自己,是我自己挾著恨,傷了自己也傷了你,我是那麼輕而易舉的踐踏了你的青春、你的人生,說來可笑,以為自己就能得到救贖獲得快樂,卻只有更狼狽孤寂。」他抬起眼望著她,「該祈求原諒的人是我,該道歉的人是我,因為,是我傷了每一個人,不要原諒我,你千萬不要原諒我……」

  凝望的眼睛承載不住淚,一別過頭,淚珠就滾落,蘇菲雅搖搖頭,說不出一句話來。

  兩個人相對無言,在華麗的屋宅裡,面對最淒愴的心情。

  許久,悠悠的低喃從她嘴裡傾吐,「遇上你的時候,我很高興,愛上你的時候,我很快樂,然而你絕然離開的時候,我是那麼難過,難過得幾乎要以為自己活不下去了,可是,我每天都在期待著,期待著你的出現,在期待裡,我感覺自己的還保有一點點微小的快樂,即便是那麼微不足道,但是已經足夠支撐我。」

  她回望著他,「我曾經恨過你,恨你把我變成這個模樣,但是,恨的背後還是愛你,愛那個教我懂得去愛的你,即便你曾是那麼殘忍。」

  不成熟的靈魂,傷了自己還傷了別人,他想要為母親抗議失衡的婚姻,卻忘了保護真正愛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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