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哪!貼身丫頭耶!
她一直不好意思面對如玉,可如玉她倒完全不在意也不懷疑,而且還很高興她飛上枝頭成了鳳凰,因為這樣一來她不但可以跟著她吃香喝辣,還能用鼻孔朝天回報以前對表小姐不客氣的那些丫頭。
展歡忍不住向太曾外祖母吐苦水,沒想到太曾外祖母卻大轟她不識好歹,還要她別管荊天衣對她是真心還是假意,不用客氣地給她當大小姐下去,不用客氣地給他貼上去就對了……後面還有一大段關於怎麼色誘男人的話,她不好意思再回想。不過最令她愕異的是,太曾外祖母竟然早已知道夫人的事。
為什麼沒告訴她?
「哼!那騷女人有什麼好說的?我一直當她死了!」
令人不意外的回答。標準的眉娘語氣。
展歡頹然一歎。
當然,還有她爹!
爹應該還沒收到她的信。由於她爹較居無定所,所以在出門前他們曾約定每隔兩個月就要寫信回家,再由鄰居單大哥替他們處理轉寄到對方手中。上個月她接到的信,她爹說他在京城,照例是替入畫符咒、祛祛邪,似真似假的銅鏡找到幾個,正在鑒定中。而她現在已經找到真的銅鏡,所以當然知道她爹找到的那些一定是假的。
在她一確定在府裡找到的銅鏡就是他們要的銅鏡後,她立刻就寫信回去。不過她也知道就算再快,她爹大概也得至少半個月後才能看到她的信。
不知道她爹知道解咒的方法之後會怎麼想?
雖說是為瞭解咒救她的命,不過為此得先把女兒推給一個還不知是圓是扁、更且是害她身受詛咒的仇人之後……她大概可以想像得到她爹又驚喜又心急如焚的交戰心情。
「小姐,怎麼啦?一臉憂愁樣子,不會是想爺吧?」如玉從門外進來,立刻毫不掩飾地直接噗哧一笑。
展歡回過神,手中的繡花針卻不小心刺進食指頭。她痛呼一聲,忙彈開手,低頭一看泌出血珠的指,她一邊皺著眉將被刺的指湊在唇邊吮了一下,一邊不滿地瞪向如玉:
「什麼小姐?我都說了不准再這麼喊,妳也跟其它人一樣在看我笑話嗎?」
大嬸不聽她的也就算了,竟然還來真的,不但要她搬進這裡、不准她做事,就連對她的稱呼也改成「小姐」,她再怎麼不同意都沒用。就因為這樣,只要她一踏出這裡,一路上「小姐、小姐」的喚聲弄得她尷尬又不安地最後乾脆躲在雁來樓,一步也不出去了。
如玉將手上的酒瓶放到桌上,再笑瞇瞇地看著她:「我可不想被大嬸聽到,然後罰我練習一百遍。反正大家叫習慣、妳聽習慣就行啦!別在意這麼多嘛!」她反而安慰她。
展歡把針線和衣服丟回椅子上,再甩了甩手。「我不是在意,是根本討厭!」她一定要再去跟主子爺說說。拜託!她再怎麼看也不是當小姐的料。他到底對她安什麼心哪?就算是他對她真的心懷歉疚也不必做到這種地步吧?害她現在只能躲在這裡,哪兒也不能去。
「喂!妳不知感恩會有報應喔!」如玉才想狠狠搖醒她的腦袋。「就算妳不是什麼真的小姐又有什麼關係?反正爺這麼說,妳就真的是了!妳呀,這可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事,妳還敢抱怨?小心遭天譴啊妳!」即使她變成了「小姐」,如玉還是不敢有話直說、愛嘮叨她的本性。
展歡投降了。視線剛好接觸到桌上的酒瓶,為了轉移她的注意力,她微笑指著酒瓶問:「這是什麼?」
如玉滔滔不絕的訓話立刻一停,心思輕易跳到這裡來。就連她的表情也馬上轉為曖昧竊笑。
「這個呀!是爺特地派人從藥鋪送回府的,而且他還指名是要給妳喝的。」她剛從大嬸那兒拿到就趕快替小歡送來。她不說,她還差點忘了。她動手將酒瓶抓起來、把上面的密蓋打開,霎時,一股熏人欲醉的幽幽花香瀰散開來。「聽說這是人家送給爺的百花釀,是收集了百種花朵上的晨露釀成的酒,妳快喝喝看!」她已經用杯子倒了滿滿一杯給展歡。
這香氣令得展歡也忍不住接過了杯子,湊在鼻端前聞了聞。「嗯,好香!」只有一點淡淡的酒味。
就連不喝酒的她,也不禁被這花香勾引出興致。
「如玉,妳要不要也喝喝看?」她注意到如玉巴望著的大眼了。
如玉倒是忙不迭搖頭拒絕:「不行、不行!這是爺的心意,不可以!妳喝就好!」堅決。幸好她只對甜食沒抵坑力。
爺的心意……
展歡的心不由悸動了一下。
而就在她舉杯欲飲之時,她的耳邊突地進出模糊但聽得出厲喝的聲音。
她面不改色地在如玉熱切的注視下慢慢啜飲了一口百花釀。甘醇芳甜又只略帶酒味的順喉感,令她不自主將滿滿的一杯全喝了完。
此時模糊的厲喝成了吼聲。
「好喝嗎?」如玉觀察她的表情也大約知道答案。
「好喝!我還沒喝過這麼好喝的東西。」展歡點點頭,放下杯子。酒滑進了胃,似乎有種燒灼感慢慢起來了。
「妳去謝謝爺吧!」如玉笑著:「那要不要再喝一點?」
「這樣就好了!剩下的,我看就留給爺吧!」她可不能貪心。「如玉,妳可不可以幫我把它送去松濤樓?」在太曾外祖母不斷的干擾下,幸虧她早已練就一心二用的功夫。
不知情的如玉一離開,她立刻去把藏在梳妝台裡的銅鏡翻出來。從剛才太曾外祖母就一直在跟她說話,而且似乎聲調不怎麼尋常,不知道是不是有什麼事?她不禁跟著緊張。
「眉姨,怎麼……」現在她還是照樣得接觸到銅鏡,才能和太曾外祖母雙向溝通。
「蠢蛋!沒救了妳!老娘都叫了妳幾百聲了,妳還是不要命地猛灌那東西!妳馬上去給我全部吐出來!快去!」一聲高過一聲的怒吼轟向她,就連白日無法顯影的銅鏡也似有若無地閃出一道淡銀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