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我會讓你見識何謂真正的高手。」
家祥趴在台邊,仔細地瞄準母球的撞擊點,再三確認過後,「喀!」力量飽滿地擊出──
母球輕繞過九號球,在綠絨桌面高速旋轉出漂亮的曲線,利用桌邊的反彈力道將八號球成功地送往右前袋!
在場的人無不為此神乎其技的一球鼓掌,柯子豪的臉色倏地沈了下來。
還剩最後一球。
雖然桌上已經沒有其餘的障礙物了,但母球與緊貼台邊的九號球之間,並無任何直線可作運用。所有的人都拭目以待,看家祥要如何處理這絕非輕易能闖關成功的一球,當然,裡面也有等著看家祥失敗的人。
懿萍知道這是關鍵時刻,能不能贏全看這一球了!她咬咬唇,做出了個連自己都不敢相信的承諾。
「唐家祥──贏了,我就答應你!」
沒有人知道這句話的涵義,但家祥收到了。他瑩亮深幽的黑瞳迸出勢在必得的光澤,對著懿萍露出率真的燦爛笑容,接著全神貫注在自己的球桿與那兩顆意義重大的圓球上。
反覆計算著球道,決定擊球的力量大小,家祥膽大心細地抽動球桿,向前擊出!
碰撞聲過後,球無聲地滾動著,靜止住的白球停留在底袋前方,而九號球則不偏不倚地掉落到中袋裡!
「哇塞,你真的贏了!」懿萍尖叫著,衝上來抱住家祥,興高采烈地喊著:「我不敢相信!你怎麼辦得到?那一球太厲害了,你真的好強喔!」
以「養兵千日、用在一時」來形容,可能有點牽強,但家祥此刻的感受不折不扣是「寒窗十年無人曉,一舉及第天下知」的狀元郎。真該感謝當初強迫自己陪他們玩撞球的哥哥們,沒有他們,他哪會有今天的「得意」。
家祥不是自願想學打撞球的,而是兩個哥哥球技不分上下,而賭輸贏若少了個輸家就太無趣了,所以才硬拉著他下水當墊背的。日積月累下來,他自己也玩出了一點竅門和樂趣,並逐漸瞭解這門運動的精髓,這才對撞球產生了興趣……其實重點是他若不精進球技的話,錢都被兩個哥哥給挖光了!
不管怎麼說,過去賠下去的本錢,家祥都不在乎了。能讓懿萍這麼高興,他過去花再多時間、精力與金錢,都變得無關緊要,甚至可以說是太划算、太佔便宜了!
他把握機會抱緊懷中的嬌軀,尋找著一親芳澤的機會。
「啊,對了!」
懿萍在家祥低下頭的時候,猛然抽身離開,轉頭對柯子豪說:「你要實現你的諾言,你答應要賣給家祥的『東西』在哪裡?家祥,把錢掏出來給他。」
錯失良機而扼腕不已的大男孩,曉得自己終究敵不過「工作」在她眼中的地位,歎息地掏出幾張鈔票,丟在桌上。「這樣應該夠了吧?」
柯子豪捉起那幾張鈔票數一數,冷笑了下,使個眼色給站在後頭的手下。「把東西拿過來。」
懿萍心想這傢伙也大大膽了吧?居然想在眾人面前「交貨」給他們?!她還以為柯子豪有點腦筋,想不到他這麼愚蠢。有這麼多的證人,他想賴也賴不掉,這點懿萍要代替檢察官感謝他!
這時候,柯子豪的手下突然從吧檯後面大喊著:「柯仔,長腳被人打昏在後頭,他說是那個查某打的!」
懿萍為時已晚地想到自己在後頭解決的那傢伙,還沒有被她丟進廁所去!她趕緊拉了家祥的手臂往外跑,但柯子豪和他的同夥,快一步地將他們團團圍住。
「妳是誰派來的?打昏我的人要做什麼?」
家祥把懿萍推往身後。「你不要輕舉妄動得好,柯子豪。」
「我輕舉妄動?明明是你們自己送上門,還笨得在我的地盤上對我的人動手的!你們不是活得不耐煩了,就是把我當成癟三、俗辣!我可沒那麼寬宏大量,隨你們在這邊來來去去!今天不給你們點教訓的話,我就不叫柯子豪!你們插翅也難飛出這道門了!你們幾個,把門顧好,其他人給我上!」
頭一個衝過來的傢伙,被家祥一腳踢出去,但旋即有更多人撲上前來。這根本是場大亂鬥,他不知自己的拳頭打到誰,也搞不清楚是誰從背後卯了他一拳,全憑本能揮舞著手臂,一下子防備、一下子攻擊,左右開弓、兩腳輪流飛踢!
混戰中,他聽到懿萍的叫聲,分神去搜找她的身影之際,某樣硬物敲上他的額頭,激烈的疼痛幾乎讓家祥張不開眼睛。
「你都自顧不暇了,還有空去管馬子的安危啊?」柯子豪一手拿著球桿,嗜血的雙瞳冒著亢奮的血絲。「放馬過來吧,我和你一對一單挑,看看『正春』裡面身手最好的人是我,還是你!」
額頭傷處所滴下的血滲到眼角,家祥反手抹開它,並說:「用球桿來暗算別人,算什麼英雄好漢?有本事就空手跟我打!」
「呵,我從來不把自己當英雄,我只想做王、做頭頭!能讓我贏的話,我哪裡管他是卑鄙還是下流?利用所有能利用的東西,打贏才是一切,輸了就會像你一樣做狗吠!」揮著球桿,柯子豪一點兒都不手軟,直攻向家祥的腦門。
低頭閃過一擊又一擊,家祥逐漸被逼往死角。
「你再跑啊!膽小鬼!孬種!哈哈哈……」
不行,頭好昏。他得想辦法對付那根球桿,不然自己的腦袋會被當成球,撞到開花為止。
「認輸吧,跟我下跪磕頭,說你錯了,大錯特錯,說我才是大哥!」
喀嚓!他一桿子打到家祥身後的牆角,木桿應聲斷成兩截,幸虧家祥蹲得夠快,不然應聲斷裂的也有可能是家祥的頸骨。但這也給了家祥一線生機,他立刻抄起地上的另一截斷桿,與柯子豪對抗。
總算不再處於單方面挨打的家祥,開始做出反擊動作……柯子豪也不是省油的燈,耍著木桿像是把長劍,時而突刺、時而側砍。相對地,家祥是訴諸力量作勝負,他重重地猛擊著柯子豪的木桿,一次不夠再一次,直到柯子豪因手麻而讓木桿飛出去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