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趙冰兒目前遇到的困惑,秀嫣早就承受過了,正因為這樣的真心真意眼看就要被犧牲,多年的期盼即將化為烏有,她就決定為自己守護許久的真情奮戰。
這兩天由於巧蓮身上有傷,趙冰兒不好太去打擾她,想讓她好好養傷,這樣的體貼卻造成自己百無聊賴,找不到其它事可以消遣。
就在她悶得發慌時,秀嫣來敲她的房門。
「少夫人,我聽說你同巧蓮在外面遭人尋仇,受了驚嚇,特地準備了凝神茶給你壓壓驚。」秀嫣面容和善,態度誠懇,讓趙冰兒對她的用心很感動。
「我沒事,你其實不用這麼麻煩的。」
「不麻煩,只是一番心意。」
趙冰兒接過茶杯後,剛碰了嘴又忙著移開。「好燙,我怕燙,而且……這茶有股怪味兒。」
秀嫣使盡渾身解數,怎麼也得讓她喝下去,因為茶裡放有大量巴豆,喝下去後,怕是再難活命。
「這是我特地找大夫開的方子,當然會有藥味兒,趁熱喝了吧!涼了就失效了。」
趙冰兒躊躇了半天,終究放下茶杯,略帶歉意地說:「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你對我的好,我會放在心上。」
對於趙冰兒因此僥倖逃過一劫,秀嫣不願善罷甘休,事到如今,既然怎麼也弄不死她,只好使出撒手鑭了。
之前,秀嫣總會顧慮到楚孤湛的反應,一直不敢「明著來」,現在別無它法,她只好冒險一試。
「少夫人,你對我的身份一直心有疑惑,上回我的話說得並不完整,其實……」
她話中暗藏玄機,果然引起趙冰兒的高度關切。「其實什麼呢?但說無妨。」
在這個家中,大家早有了共識,我是老爺、夫人替少爺選定的小妾,在不久的將來就會過門,上次我探過你的口風,你對這種事排斥得緊,少爺大概是基於這點,才一直沒向你提起。」秀嫣一直偷偷注意趙冰兒臉上青一陣、紫一陣的表情變化。
「你……說什麼?你明白這種事不能開玩笑的。」
「如果你不信,可以去問府中任何一人,只不過他們畏懼少爺,大概沒人敢明說;夫人那兒,你倒可以去求證。」
這對趙冰兒而言猶如晴天霹靂,她輕輕按住心口,一口氣差點抽不上來,至今她仍不敢也不願相信秀嫣的話。
「這事兒你怎麼早不說?既然有意隱瞞,何必現在說破?我不明白你的用意。」
「我這是為你著想,為免將來事情發生,對你打擊太大,現在先讓你心裡有個譜,不過少爺那兒……請你也為我著想,若少爺知道我跟你說這些不該說的事,一定不會饒過我的。」
「放心,我不會讓你陷入絕境,反而還要謝謝你冒險告訴我這些,否則我還被蒙在鼓裡。」趙冰兒不會選擇去質問楚孤湛,他大概會大發一頓脾氣,要不就矢口否認吧!
如今一片茫然又忿恨難平的她,只有選擇去向楚夫人要答案,但又害怕,怕這些全是事實,那她……該何去何從?
秀嫣發現趙冰兒竟是心無城府的人,這樣純真的女人如何擔得起楚家少夫人的重任?既然如此,不如讓賢吧!
婚後,趙冰兒這個媳婦就鮮少和公婆私下談過什麼心裡話,楚夫人對趙冰兒突然到房裡找她,感到有些訝異。
「冰兒,孤湛不在,你終於想起我這個老太婆了。」楚夫人談話挺詼諧,不像是個尖銳的人。
今兒個一早,楚老爺便偕同楚孤湛進宮去。這樣也好,有些事女人同女人較說得自在。
「娘,我來找您,不為別的事兒,只是想求證一下,孤湛和秀嫣……」
「喔,他們啊,怎麼,孤湛沒向你提過嗎?」
趙冰兒低頭不語,心裡有把怒火在燒。
「身為女人,有很多事是身不由己的,常常是必須忍氣吞聲的。在咱們這種人家裡,男人擁有眾多妻妾是一種地位的象徵,就說孤湛的爹吧,他也不是只有我一個女人,當年他娶我時,已經有了妻室,後來是傚法娥皇、女英,也就是『兩頭大』的方式讓我進門。我那姐姐是在生產時難產死的,之後我一直替老爺留意適合納妾的對象,只是他一個也看不上眼。」說起這些陳年往事,楚夫人不勝欷】逴】,卻沒有一絲怨恨或委屈。
這可真讓趙冰兒咋舌,不是因為楚夫人提起的舊事,而是……她竟把這種事視為理所當然?自古以來,男子皆是動心容易、癡心難,一向自視甚高的趙冰兒做夢也想不到,自己堅持了這麼久,仍逃不過女子千年來相同的悲慘命運!
早該知道男人不可信的!她好恨。
楚夫人見趙冰兒緊抿雙唇,一句話也不說,知道她多少會有些不高興,於是和顏悅色,試圖規勸她:「孩子,你是來自大戶人家,不會這麼小家子氣的,是不?這些觀念,你娘在世時應該也教過你了吧?依我看,孤湛一顆心全放在你身上,就算有個小妾,你的地位也絲毫不受影響。」
趙冰兒苦哈哈地笑了笑,她哪會在乎什麼地位」她在乎的是一分純潔無瑕的感情,這是楚孤湛指天誓日,親口承諾她的呀!
「那……孤湛怎麼說?」
「他從來也沒表示過意見,大概是默許了吧。秀嫣那丫頭蕙質蘭心,我和老爺都很喜歡她,她在楚家這麼多年,一直任勞任怨、克盡本分,是個玉潔冰清、溫婉賢淑的好姑娘,日後她跟了孤湛,你們姐妹倆凡事有商有量的,不是很好嗎?」
很好?哼!真是好極了。趙冰兒的心糾成一團,連呼吸都會痛,再待在這裡一刻鐘,她恐怕會氣絕身亡。
「逃」出楚夫人房裡後,她依著紅柱,心裡痛哭,卻忍不住哭出聲。
她不怪楚孤湛,是她自己太天真,把一切想得太美好,但原本逍遙自在無拘無束的她正是因為他的誓擬專情,才讓她甘願受此束縛的呀!而如今最初促使她妥協的原因已經消失殆盡了,那還有什麼值得她選擇這樣過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