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會兒,楚孤湛想起身離去時,卻看見前方不遠處有位美若天仙的姑娘站在湖邊,正自在地欣賞著水中悠遊的鯉魚。
「面若芙蓉,膚似玉;唇若紅花,眉似柳……」楚孤湛失神地望著趙冰兒巧笑倩兮的身影,喃喃自語著。
此時,趙冰兒意識到一道直勾勾的目光盯著自己瞧,不禁轉過頭去,只見前方涼亭內站著一名英挺偉岸、身穿華麗長袍的男子,正一瞬也不瞬地將目光打在她身上。
或許實在是太無聊了吧,趙冰兒興起和他交談的念頭,於是邁開步,走過去。
「喂,你看什麼看?本姑娘臉上有疤嗎?」趙冰兒一開口便充滿驕氣,她覺得他的眼神侵犯了她。
楚孤湛剛毅俊逸的臉上出現一絲笑意,他瞇著眼打量眼前這名擁有傾國傾城之姿的女子。
「你若沒看我,又怎麼知道我在看你?」他的話中含著些許調侃的意味。
趙冰兒一陣語塞。她發覺他的臉上雖有笑意,眉宇之間卻帶著一絲冷酷,而且全身充滿了威嚴,讓人難以親近。
楚孤湛見她無語以對,不想讓她覺得難堪,於是轉移話題:「姑娘,你怎麼會出現在御花園裡?」
趙冰兒本想直接報上自己的大名,突然卻又有股想捉弄人的衝動,於是隨口胡謅:「小女子是惠妃娘娘身邊的宮女,在這時跑來這裡胡混的確不該……」此時,她才注意到他身上穿的是官服,於是好奇地問:「敢問大人,尊姓大名?」
精明內斂的楚孤湛不須動腦也知道她在扯謊。見她身著羅衫、紅綃裙,裙端繫著一條白色裙帶和一個裝了麝香的錦囊……此種華貴裝扮,說明了她高貴的身份。
不過他並沒打算拆穿她這用來惡作劇的天真謊言,倒誠實地回答她的問題:「楚孤湛。當今聖上的御前侍衛。」
一聽到「楚孤湛」這三個字,趙冰兒的心猛跳一下,眼前這名俊朗不凡的男子竟是她未來的夫婿?
楚孤湛發現她神色有異,陷入沉思,於是開口打斷她的思緒:「既然你是惠妃娘娘的宮女,改天我就向皇上開口,請皇上代我向娘娘要了你,我們府中就缺個像你這般伶俐的奴婢。」他的話聽來像是玩笑,卻又有些認真。
光是看她的裝扮,就知道她仍未婚,在見到她第一眼時,楚孤湛就有股想要她的強烈慾望。休說她美麗絕倫的外貌,她活潑有趣的言行舉止更是深深吸引了他,讓他有種「眾裡尋她千百度,驀然回首,伊人卻在燈火闌珊處」的驚喜;若她願意,為了她,他願意推拒掉趙家那門婚事。與趙家這門親事他本來就答應得不甘願,縱使外傳趙家小姐長得多貌美似天仙,他也不想和一位素未謀面的女子就這樣莫名其妙地湊成一對了。
「你要我當奴婢?」趙冰兒差點吼了起來。想她趙大小姐自小養尊處優,連針黹都沒碰過,這傢伙居然真把她當成下人了?
楚孤湛索性逗起她來:「當妾也可以,我大可未娶妻,先納妾。跟了我之後,你就不必在這當宮女,今後榮華富貴是少不了了。」
當他的小妾?趙冰兒心想,她這個未來的相公可真風流,還沒娶她進門,就先起了納妾的念頭,將來她若真嫁過去,豈不是要委屈死了?
不!就算這個男人外表再迷人,她都不嫁!她不想最後落得和惠妃一樣的下場。
新裂齊紈素,皎潔如霜雪。
裁成合歡扇,團圓似明月。
出入吾懷袖,動搖微風發。
常恐秋節至,涼飆奪炎熱。
棄捐篋司中,思情中道絕。
這是漢成帝的班婕妤失寵後,寫下的紈扇詩用以自傷自憐,如今惠妃已朗朗上口,趙冰兒可不願婚後成日念著這首詩自憐呢。天下的男人,她信不過。
「榮華富貴我不希罕,你留著給其他女子吧!」她惱怒地斜睨他一眼,轉身往興慶宮方向奔去。
平時的楚孤湛是個不苟言笑的人,剛才那位俏姑娘卻挖出了他不為人知的另一面。那女孩給他的感覺太強烈了,就這樣分手似乎有些可惜,他得找個時間好查查她真正的身份了。他相信,如果有緣,他們兩人終會再相見的。
從宮裡回來後,趙冰兒一直悶悶不樂,心裡早罵過楚孤湛成千上萬遍。
巧蓮向來熟知她的情緒和心事,見她似乎心裡有氣,於是從廚房端來人參湯,坐下來和她談談。
「小姐,回來之後,你房門也不出一步,什麼也沒吃,是不是在煩惱成親之事?」
趙冰兒默然許久,這會總算開口,不過是語不驚人、死不休的:「巧蓮,我死也不進楚家門!如今成親之事迫在眉梢,如果你真同我情如姐妹,就代我嫁過去吧!」
聞言,巧蓮瞠目結舌,久久不能言語。
「小……小姐,你這是在說氣話吧?我只是個丫環,怎麼代替得了你?要是老爺或楚家人知道了,我就是有一條命也不夠,你就別為難我了。」
「楚家人又沒見過我,只要你不說、我不提,這個謊言就能永遠維持下去;而且你嫁過去後一輩子錦衣玉食,不必再伺候人,還不好嗎?」趙冰兒開始用她那三寸不爛之舌慫恿巧蓮。
巧蓮怎麼樣也不敢做這種膽大包天的事,只是一徑地搖頭。
如今趙冰兒什麼也顧不得了,只想脫身;何況這麼做,讓巧蓮今後有個依靠也好,一個丫環,能這樣鹹魚翻身,也是她的造化了。
「你若不答應,我現在就自我了斷算了,與其日後受到婚姻的束縛,還不如現在就自行解脫。」趙冰兒無計可施,只好拿死來逼她。
巧蓮手忙腳亂地奪下趙冰兒手中的剪刀,顫抖著聲音說:「小姐,你別嚇我,我……什麼都答應你,什麼都答應就是了。」
趙冰兒這才懷疑地看著她:「你是說真的?這可不是件小事,你真願意為我這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