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說有一個朋友請我去舊生會的舞會嗎?我在舞會上認識了一個人。」
「是什麼人?」
「是開粥店的。」
「那跟你一樣,都是賣吃的呀!」
「所以我們很投契,他的粥店在銅鑼灣,是一間很雅致的粥店。什麼時候有空,我請你去吃粥。」
「好呀。」
「你這層樓要賣嗎?」郭筍問我,「我在地產公司看到這層樓放盤的資料。」
「是的。」
「你要搬到別處?是不是要結婚?」
我搖頭。
「你沒事吧?」郭筍體貼地拍拍我的肩膊。
「沒事。」
「有沒有人來看過樓?」她問我。
「經紀約過幾次,我沒有空。」
「我很喜歡這層樓,不如賣給我好嗎?」
「你想買樓嗎?」
「我剛想在蛋糕店附近找一層樓,與其賣給別人,倒不如賣給我,你可以省回佣金。」
「可以讓我考慮一下嗎?」
我本來是想把這層樓賣掉的,但突然有一個人說要買,我卻遲疑起來。
「這是什麼地方?」郭筍指著牆上那幅森砌的雪堡的天空。
「這是雪堡的一間餐廳。」
「很漂亮,我也想在這間餐廳裡賣我做的蛋糕。」郭筍細意欣賞那幅砌圖。
「這間餐廳的存在可能只是一個幻象。」我說。
「但看來是真實的。」郭筍說。
「真實的東西有時候也太遙遠了。」我說。
我為賣不賣這層樓而掙扎了多天。
這一天,徐玉和游穎買了外賣來陪我。
「這間屋要賣掉真是可惜。」徐玉說。
「蛋糕店的老闆娘肯買,你為什麼又遲疑?」游穎問我。
「她根本捨不得把這間屋賣掉。」徐玉搶著說。
是的,我捨不得。
「如果我是你,我不會賣。」徐玉說,「留作紀念也是好的,這裡有唐文森的氣息嘛!」
是的,我仍然能嗅到森的氣息和我們在床上纏綿的氣味。
「她就是想忘掉他。賣還是不賣,你要決定。現在不賣,遲些樓價跌了,就賣不到理想價錢。」游穎說。
「我知道了。」
「現在你可以考慮陳定粱吧?」徐玉說。
「討厭的東西。」我說。
「宇無過等著他設計封面,你快跟他說。」徐玉催促我。
「我明天找他。」我說。
「現在傳呼他嘛!宇無過的書趕著出版呢!」徐玉把電話放在我手上。
為了徐玉,我硬著頭皮傳呼陳定粱,他很快覆機,我把聽筒交給徐玉,由徐玉跟他談。
「怎麼樣?」我問徐玉。
「你為什麼不跟他說話?」徐玉放下聽筒。
「你跟他說不就行了嗎?他怎麼說?」
「他要跟宇無過見面,我們約好明天吃午飯,你也來吧。」
「不。」我不想跟陳定粱見面。
「好漂亮的裙子!」游穎在我睡房的床上發現陳定粱做給我的裙子。
「是在哪裡買的?」她問我。
「他是不是已經瘋狂的愛上你?」徐玉問我。
陳定粱當然不是瘋狂的愛上我,至今為止,還沒有一個男人瘋狂的愛上我。即使是跟森一起的日子,我也不認為他是瘋狂的愛著我,或許他曾一度瘋狂,但還是不夠瘋狂,如果他瘋狂,就會為我而離婚,他終究是清醒的。和森相比,陳定粱就不算什麼了。
我沒有跟徐玉和宇無過吃飯,徐玉飯後來內衣店找我。
「他和宇無過談得很投契呢,而且已經有了初步的構思,一星期後就可以做好。」徐玉說。
「他真的不收錢?」我問徐玉。
「他敢收錢嗎?」徐玉得意洋洋地說,「他問起你呢!」
「是嗎?既然他肯為你設計封面,也就不用我跟他見面了。」
「他也不是那麼討厭,外型又不錯,說真的,不比你的唐文森差呀!」徐玉說。
「那你愛他吧!」
「他雖然不比唐文森差,可是比不上宇無過呀!」徐玉驕傲地說。
「我不怪你,每個女人都以為自己所愛的男人是最好的。」我說。
一個星期之後,陳定粱完成了封面,交給宇無過,徐玉拿來給我看,書名叫《殺人蜜蜂》,封面是一隻手繪的蜜蜂,是陳定粱親手畫的,畫得很漂亮,有一種驚慄感。
「陳定粱蠻有才氣呢。」徐玉說,「這本書對宇無過很重要的,如果暢銷的話,以後不愁沒有人替他出書。」
「會暢銷的。」我說。
「謝謝你。」徐玉好像很感動,「賣還是不賣,決定了沒有?」
終於還是要面對這個問題。離開了男人,女人便要自己決定許多事。
我到蛋糕店找郭筍,她正準備關店。
「你對我那間屋真的有興趣嗎?」我問她。
「我是很喜歡,但你不想賣的話,絕對不用勉強。我以前也賣過屋,那是我婚後跟丈夫住了二十多年的地方,賣的時候也很捨不得。那間屋在郊外,有些地方曾經出現白蟻,但到我搬走的前一晚,我竟然努力去找出那個白蟻巢,看著它們蠕動。我本來是十分討厭屋裡的白蟻的,要走的時候,卻愛上它們。我很明白要放棄一間屋的心情。」郭筍溫柔地說。
「說穿了,白蟻和愛情一樣,都是侵蝕性極強的東西。」我苦笑。
樓宇買賣的手續,我找常大海替我辦,除了律師樓的開支和厘印費之外,大海沒有收費。我請大海和游穎吃飯報答他們。
「找到房子沒有?」游穎問我。
「還沒有。」我說,「在這裡附近的,不是租金太貴,便是面積太大。」
「我知道中環附近有些單位面積只有二百多尺,租金不太貴,一個人住還可以。」大海說。
「你替周蕊問一問。」游穎跟他說。
大海真的替我找到了一個單位。
這棟大廈位於中區電動行人天橋旁邊,我租的單位在二樓,其中一扇窗剛好對著行人天橋的頭一段,距離只有十多尺,站在窗前,不但看到人來人往,彷彿還聽到電動樓梯底下的摩托聲。
「這裡對著行人天橋,很吵呢!況且又得經常拉上窗簾。」陪我看屋子的游穎說。
「所以租金也比這棟大廈同類的單位便宜。」女房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