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麵包樹上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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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個月後的一天,迪之興高采烈跑來告訴我:「鄧初發不做救生員了!」

  鄧初發有一個朋友在灣仔經營一間體育用品公司,找他到店裡幫忙。

  「好呀!以後買球鞋有半價。」我說。

  暑假後,鄧初發離開保中。我們買球衣和球鞋,果然也有半價優待。星期日不用上課,迪之會到店裡幫忙,儼然是老闆娘。

  那時,我以為她會一直跟鄧初發在一起,他們看來很幸福。後來,我才知道,迪之不是一個想安定的女人,幸福不是她追求的目標,也許當時連她自己都不知道。

  中五和預科的那一批球員,相繼因為升學離開,老文康決定集中訓練我們。當然,我們也知道,老文康的所謂訓練,不會十分嚴格,他自己都五十三歲,才沒有那麼多精力訓練我們。集中訓練的意思,是學期結束前,在我們當中挑選兩位正、副隊長。

  能當上保中女排隊長,自然成為學校的風雲人物。

  我們這批人之中,以韋麗麗的球技最好,但韋麗麗肯定不會被選為隊長,因為她長得不漂亮。

  剩下來的,只有我、迪之、光蕙、青荷、樂姬。樂姬的技術,在這兩年間進步了很多,而且她長得這麼漂亮,我們都擔心她會當選。她是那種一旦讓她做了皇后,她便會排除異己的人。最想當選的,是光蕙,她時常希望能用一些事情證明自己,尤其向葉青荷證明。

  那一年,中國女排拿了世界盃女排冠軍,香港掀起一片女排熱。我們都各有偶像,韋麗麗的偶像是郎平。我和迪之、光蕙的偶像是周曉蘭,她是最漂亮的一個。那時,我已經明白,作為一個女人,你最好很出色,或者很漂亮。

  中五這個學期開始後的第一次排球隊練習,老文康向大家宣佈他已決定由沈光蕙和我出任正、副隊長。迪之、小綿、青荷、欣平、麗麗都熱烈鼓掌,我注意到樂姬眼裡充滿妒意。她就是那種女孩子,以為她這麼漂亮,不應該失去任何東西。

  老文康選光蕙的原因,我很明白。光蕙的球技不是最好,也不是最差。她這個人比較有組織能力,比較理智。但,我猜想最重要的,是老文康喜歡光蕙這種類型的女孩子。她並非很漂亮,卻是嫻淑的小家碧玉,臉蛋圓嘟嘟,腰肢也渾圓,像個聽話的小媳婦。

  老文康的小兒子和我們差不多年紀,他常常想找個小媳婦。我們常常這樣取笑光蕙。光蕙也喜歡老文康,她最崇拜他。

  至於我,我不崇拜老文康,也不聽話。老文康選我,是某一程度的修理。

  會考到了,我們應付得很輕鬆,還可以每星期回去練習一次排球。

  放榜那天,成績最好的,是青荷,她拿了七個A ,我也有四個A 。老文康請我們吃了一頓潮州菜作獎勵,那時,我覺得他很疼我們。直至中七,我才發現他並非我想像那樣。

  預科第二年上學期的一個下午,我本來約好光蕙一起去找老文康商談訂造新球衣的事,臨時不見了光蕙,我唯有先去找老文康。敲門敲了很久也沒有人應門,我以為他不在,掉頭走了一段路,回頭竟看見光蕙從他的房間走出來。光蕙和我在走廊上看見對方,她沒有跟我說話,從另一邊離開。我把這件事告訴迪之。

  「你是說教練他--不會吧!他都五十五歲了!而且,他那麼正直。」迪之說。

  「我也這樣想,也許光蕙有心事要向老文康傾訴吧!她一向崇拜他。」我說。

  這件事我並沒有放在心上,光蕙也若無其事地跟我們一起玩。一個月後的一天晚上,我們相約在灣仔一間清吧喝咖啡,光蕙也來了。

  「老文康喜歡我。」光蕙告訴我們。

  「我知道!他很疼你。」我說。

  「不!不是這樣。他……他喜歡我,我也喜歡他,但不是男女之情那麼世俗,是愛情,是一種昇華了的愛情,他愛我,我也愛他。」光蕙甜蜜地說。

  我和迪之都嚇呆了。

  「你跟老文康搞師生戀?」我有點難以置信。

  「可以這樣說。」光蕙說。

  「但,但老文康已經五十五歲,你……你才十九歲,也比你大三十六年!他可以當你的爺爺!」迪之說。

  「年齡不是問題。」光蕙說。

  「你怎知道他愛你?」我說。

  光蕙說:「你們要發誓不告訴別人,他吻了我。那天,在他的辦公室裡,他說,我不久便要離開保中了,他想吻我一下,我點頭,我以為他會吻我的額頭,但他吻我的嘴唇,接著,他吻我的胸部。」

  「什麼?你和他做這種事?」迪之吃驚地望著光蕙。

  「什麼這種事,我們沒有做過什麼。」光蕙說。

  「還說沒有什麼?你們接吻!」我說。

  「你們接著又怎樣?」迪之問她。

  「他脫去我的校服,抱著我很久。」光蕙說。

  我真的很吃驚,那時的我,天真地以為男女之情並不涉及肉體。

  「迪之,我想問你,一個男人是不是喜歡一個女人才會吻她的。」光蕙問迪之。

  「應該是的。但,光蕙,你和老文康是不正常的。我真是不敢相信,他會跟你做這種事,你是他的學生呀!他最小的兒子年紀也比你大。」

  光蕙說:「迪之,愛不是這樣的,我不計較他的年齡和背景,我覺得我和他之間,像父親和女兒,他吻我,也是象父親吻女兒。」

  「父親怎會吻女兒的胸部!」迪之說。

  「所以我和他的愛情,像父女,也像男女。」

  「怪不得那天我看見你從他的房間走出來。」我說。

  「你們要發誓,不告訴任何一個人。」光蕙說。

  當時的我,也不知道那是不是愛情。迪之會比我清楚,她和鄧初發一起五年了,光蕙把事情說出來,是想聽聽迪之的看法。

  那一夜,我們喝咖啡直到凌晨,光蕙比蜜糖還要甜,她覺得自己正在開始一場驚天動地的戀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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