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震驚,衛生巾大王竟然代人砌模型?
「你知道他做什麼工作的嗎?」我問老闆。
「我不知道,也許是個普通白領吧,砌模型可以賺外快。」老闆說。
我覺得好笑,高海明還需要賺這種外快?
「他砌的模型是我見過砌得最好的。」老闆說。
「他沒有買模型自己砌嗎?」
老闆搖搖頭。
這個高海明的行徑真是怪異。
我忽發奇想,問老闆:「我買一盒模型,可以指定由他砌嗎?」
「可以。」
我選了一艘戰艦。
「這個不行。」老闆說。
「為什麼?你說可以指定由他砌的。」
「他只砌戰機模型。」老闆說。
「只砌戰機模型?為什麼?」
「不知道,就是只砌戰機。」
「那就選一架戰機吧。」夢夢說。
「哪一架戰機最複雜?」我問老闆。
老闆在架上拿起一盒戰機模型說:「這個吧!這是F十五,很複雜的。」
「就要這個吧。」我說。
「我付一半錢。」夢夢說,「他每個月也做我幾天生意,該為我服務一下。」
「好呀!」我笑說。
「什麼時候可以砌好?」我問他。
「你們留下電話,他砌好了,我便通知你們來取,時間沒有一定的,不過,他通常很快交貨。」
「你可不要告訴那個姓高的,這盒模型是有人指定他砌的啊。」我提醒老闆。
老闆雖然一臉狐疑,還是點頭答應。
這個高海明上次戲弄我,說「蜂舒適」和「愛寶寶」有蟲的傳言是由他散播出去的,這一次輪到我戲弄他。
那天到樂濤開會,我故意經過高海明的辦公室,他果然聚精會神的砌著那架F十五戰機。
「高先生。」我跟他打招呼。
他輕輕點頭。
「這一架戰機很複雜呀。」我說。
他點頭。
我心裡不知多涼快。
「再見。」我輕輕地跟他說。
三個星期後,模型店老闆通知我,戰機模型已經砌好了。
「他砌得很好。」模型店老闆以讚歎的口吻跟我說,「這個人的確有點天分。」
戰機模型的確很漂亮,我看著戰機,想起我花了高海明三個星期時間和心血,心裡暗暗歡喜。
我把戰機模型捧回公司,放在辦公桌上。王真走過來問我:「是誰砌的?是你男朋友?」
「不,我男朋友在英國唸書。」我告訴她。
「是嗎?」她好奇地問我。
「還有八個月便畢業。」
「你提到他時,樣子甜絲絲的。」王真取笑我。
原來幸福是很難隱瞞的。
王真突然咳起來,咳得很厲害。
「你沒事吧?」我拍拍她的背。
「沒事,我身體一向都很差。」她說。
「你該調理一下身體。」
「我中西醫都看過了。」
「你該去做一些運動,這是最好的藥。」我說。
方元看到戰機,也來問我:「是誰砌的?很漂亮。」
「不能告訴你。」我故作神秘。
方元這個人好奇心重,硬要問我是誰砌的,我只得撒謊,說是朋友砌的。方元若知道我這麼斗膽戲弄高海明,可能會把我辭退。
我萬萬料不到,有一天,高海明竟然在我的辦公室出現。那天下午,我正在自己的座位上埋頭工作,一個男人站在我跟前,很久也不走開,我好奇抬頭看看,竟然是高海明,他看著我的戰機模型,露出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
「高先生。」我故作鎮定地稱呼他。
高海明跟我點頭招呼之後,便走進方元的辦公室。從方元辦公室出來的時候,他又站在我面前,他沉默了一會,終於開口問我:
「這個模型是你的嗎?」
「對,是我的。」
我的心卜卜地跳,害怕他會發現真相,如果他知道我戲弄他,不知道會有什麼後果。
高海明端視戰機良久,似乎是要記憶一下這一架戰機是不是他的作品。
方元也走過來問:「什麼事?」
「沒什麼。」高海明說罷便跟方元道別。
「他為什麼會上來?」我問方元。
「他很滿意我們為他處理『蜂舒適』和『愛寶寶』的工作,打算長期合作,你的功勞很大。」方元說。
沒想到高海明在方元面前稱讚我,我覺得很內疚,要他用三個星期為我砌一架戰機。但這種內疚感很快就消失了,他不為我砌模型,也會為其他人砌模型。再想一想,我的擔心也是多餘的,即使他認出我的模型的確是他砌的,那又怎樣?這可能只是一個巧合,我到那間模型店買模型,並且找人代砌模型,而店主剛好就把這個模型交由他去砌。
我在高海明離開韻生之後兩小時,大概是晚上七時吧,也離開公司,走出大廈,我發現高海明正在大廈對面的便利店內看雜誌。他看到我,匆匆付錢買了一本雜誌便從便利店走出來。
「高先生,你還在這兒附近嗎?」我問他。
「你的戰機模型在什麼地方買的?」
「你為什麼對我的模型那麼有興趣?」
「那剛才去了那間模型店。」
他好像東西一切似的望著我。難道那個老闆告訴他是有人指定要他砌的?那個可惡的傢伙。
我裝著不太明白高海明說話的意思。
「你就是買模型的兩位女孩子的其中之一吧?」
高海明臉上突然露出一副得意的神色,彷彿是這個計劃瞞不住他。
我完全無力招架,不知道怎樣辯護。
「我的車子就停在前面,你有時間嗎?」高海明問我。
我不明白他的意思,他是說有時間談談,還是有時間做些什麼呢?
他好像也說不出來。我和他在銅鑼灣鬧市中靜默了三分鐘,他終於再次開口說:「我們找個地方坐下來好嗎?」
坐下來幹什麼呢?他也沒有說清楚,但他的表情完全沒有惡意,我於是答應他。
高海明開的是那輛我在模型店外見過的日本小房車,開車的時候,他沒有說話,我看出他並沒有為被我戲弄的事不悅,這一點使我稍為寬心。
他把車停在灣仔一條小巷,帶我進去一間意大利餐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