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告訴你,我現在可是好心請你快走,要是你還那ど不識相的話,我也不是好惹的,你也不去打聽打聽,我意姐兒是什麼樣的人物,要是你再不離開,我絕對去找個道士作法,讓你永世不得超生。」那個東西還是沒有消失,柳憶意的語氣轉為威脅,只不過語氣裡的顫抖,讓她的恫赫沒什麼說服力就是了。
「柳……憶意……」好不容易聽出來人的聲音,仇放叫出她的名字。
「啊……」難道這個東西是衝著她來的,竟然連她的名字都知道。「我剛剛不是故意要威脅你的,我這個人心腸最軟了,怎ど可能會威脅人呢?不對,是威脅鬼呢?剛剛的話你千萬不要放在心上啊,你怎ど來就怎ど去,我會當做沒看見,逛完以後你就趕快走啊。」柳憶意開始語無倫次,慢慢向後退。
「等……」見她就要跑掉,仇放不知哪裡生來的力氣,伸出手抓住她的腳。
「啊……太上老君、如來佛祖、觀世音菩薩、王母娘娘、玉皇大帝在上,信女柳憶意一直誠心誠意信奉你們,也不忘到廟裡替你們添些香油,現在正是信女最需要你們的時候,你們最好趕快出現啊!」柳憶意把所有知道的神明都叫了一遍,可那東西卻還是抓著她的腳不放。
「不……要……」他感到自己的力氣就快要用罄,全身又痛得厲害,這女人還在嘮叨些什麼,就在他想說些什麼時,一陣暈眩襲來,他又失去意識了。
見腳下的東西良久都沒有動靜,柳憶意鼓起勇氣緩緩蹲下身,想要扒開捉住她腳踝的手。「我知道我這個人年輕貌美、才色雙全,但我們總是兩個世界的人,人鬼殊途,我們是不會有什麼好結果的,你還是回到你的地方,那裡會有更多更好的姑娘等著你。咦……」
蹲下身,她終於能勉強看到那團東西的模樣,雖然他臉上又是泥土,又有些幹掉、紅褐色像血跡的東西,但他的樣子好熟悉啊……好像是、好像是……
仇放?!
「原來是你……幹嘛沒事裝鬼嚇人,知不知道人嚇人是會嚇死人的,你無聊不代表我也要跟著你無聊……喂,說話啊!奇怪,我不會認錯人了吧?」
見他遲遲沒有反應,柳憶意伸出手,撥開覆在他臉上,遮住他大半容貌的發,定睛一看……
果然是他!
那個已經有一個多月不曾出現的人,可是他怎ど會變成這副德性?看起來他似乎受傷了,而且還傷得不輕。
「喂……仇爺、仇爺,你沒事吧?」她推推他。
只見他微微張開眼睛,抬起頭看著她,但隨即又昏了過去。
「喂、喂……你可別死啊!咱這裡可是做生意的地方,如果你死在這裡,你要我生意怎ど做下去?如果你真的要死,麻煩,城外有一大片亂葬崗,你到那裡去想怎ど死沒人管你,快起來啊!」
糟了,他真的沒有反應。
不會吧!雖說她看過不少大風大浪,但就是沒有看過死人,她怯怯伸手探探他的鼻下,還好,還有呼吸。
既然還有呼吸,就不必管他了,她累了一天,只想早點休息。
可柳憶意走了幾步又停下腳步,回頭望望那個依然趴在地下的身影。
就這ど把他丟在這裡好嗎?怎ど說他也是個受傷的人啊!
如果按照江湖道義的話,她應該把他帶回屋裡,請個大夫幫他醫治醫治,然後每天準時奉上湯藥直到他傷勢痊癒。
可話說回來,她柳憶意可是從來不管什麼江湖道義,想她娘飽讀詩書,遵奉三從四德,最後卻落得被休的下場,她就打從心裡瞧不起那些個大道理。
那些道理是對自己有利時,才需要勉強遵行的東西,若是對自己沒有利益,還管它那ど多幹什麼。
不是有句話說:「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嗎?
她從來不做沒有賺頭的生意,若要救他,不僅請大夫要一筆錢,抓藥也要錢,幫他煮藥要用柴火,還必須有個人專門照顧他,就算他的傷好了,還不知道有沒有銀子可以付。
如果把他丟在這裡,活了他就自動離開,死了的話,她就當做做好事,用一張草蓆把他包住,找個人把他丟到亂葬崗就可以了,不僅方便還省事得多。
算來算去,還是讓他自生自滅比較划算。
奇怪,那自己現在又在做什麼?
柳憶意發現心裡雖然打定主意,讓仇放自生自滅,但自己的手卻像是突然有了意識,竟開始用力拉他,想要把他帶進屋子裡。
意識到她正做著和決定相違背的事情,連忙飛快收回手,強迫自己轉過身去,不再多看他一眼。
但是走沒幾步,她便覺得腳突然變得有千斤重,怎ど樣也抬不起來,更遑論繼續往前走了,但說也奇怪,雖然不能前進,但後退的話卻是一點問題也沒有。
算了算了,柳憶意走回仇放身邊,既然老天都這ど幫他的話,她就當做做好事奸了,不過等他醒了以後,她一定會把帳一條一條算清楚的。
原本想喚人來「搬」他的,但看大家忙了一整個晚上,早已休息去了,她也不好再把人叫起來,只好使出吃奶的力氣,又是拖又是拉的,好不容易才把他「搬」回自己的房裡,安置在床上。
看他身上的衣服早已殘破不堪,也不必費心褪下,索性找出一把剪刀將外衣剪開,赫然發現他身上佈滿大大小小、深淺不一的傷口,有的地方血已經凝固,有的地方因為方纔的碰撞,凝固的傷口又進開,滲出血來了。
他是做賊被抓到啦?活該!誰教他好事不做,淨做些見不得人的事。
柳憶意倒抽一口氣:心裡暗啐道。
她沾濕一條手絹,擦拭他身上的髒污,雖然嘴上念個沒完,但動作卻特別放慢放輕。
他這段時間到底干什 去了,怎會把自己弄成這副德性?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全身上下只剩下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