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浩光?你也記住了這名字?」曉晴笑起來。
「你念了幾十次,不記得也不行啊!」
也不過前後幾分鐘時間,她們的心情都不同了,對不對?這就是少女。
曉晴每天都是從廣播道走下來搭車去學校。
她將走路當成運動,她和雪凝除了走路外,都欠缺其他運動。
一個微笑著的男人迎面而來。微笑?對她?近了,覺得面善,那微笑也擴大了。
「啊——你?殷浩光。」她叫。
「原來你是四台山的人。」他站定了。
「不。我住在廣播道,並非電視台的人。」她立刻更正: 「我還在中大唸書。」
「還是沒興趣拍廣告?」
「那天你並非問我,」她笑:「而且你並非廣告導演。」
他也笑,彷彿做錯事的大男孩兒。
「好,前事不提,」他說:「我也住廣播道。」
「在這之前從來沒見過你。」
「緣分未到。」他說了自己地址。
「我們住相鄰的大廈,」她真的意外:「一定是你晚出早歸,日夜顛倒。」
「有空可以找我聊天,」他很有誠意:「除了拍戲,我最喜歡聊天。你的名字是——」
「方曉晴。」
「外省人的名字——我指的是非廣東人。」
「聯想力和反應都快,我是南京人。」
「那麼再見。希望能見到你,南京人!」他走了。
很愉快的一次相遇,是不是?殷浩光很風趣、幽默。他剛才說「前事不提」,又承認不是拍廣告的;那麼,那天在咖啡室,是另有用意的了?想結識她們?
回到學校,心情出奇地好。甚至看見陳蔭也大聲地打招呼。
「你今天,看來有顯著的不同。」雪凝望住她。
「艷遇。」
「什麼話?」雪凝被逗笑了。
「真話。」曉晴眨眨眼睛:「有美男搭訕。」
「曉晴,發什麼瘋。」
「我遇到殷浩光,他竟然是住我家隔壁那幢大廈。他那個人很隨和,是聊天的好對象。」
「從此不再喊寂寞。」
「別把我說成這樣。」曉晴不以為然地笑:「我的心還是被冷敖所佔據。」
「你真要命,什麼都敢說。」
「原來那天他根本不是找我們拍廣告片的。」
「我當然知道,他試試自己的勇氣。」
「對了。還和別人輸賭什麼的。」
「他這麼說嗎?」雪凝問。
「沒有,當然沒有。」
上課,溫若風的課。
雪凝果然一直垂著頭,避免視線和若風接觸。
曉晴把一切看在眼裡,她敏感地覺得溫若風的神情也有些不對,不如平日瀟灑。
下課,若風走了。離去之前他是看過垂頭的雪凝一眼,也看過眼中帶問號的曉晴,猶豫一陣還是走了。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曉晴說。
「你又想到什麼?」雪凝問。
「你和溫若風就算不是朋友,也是師生。」
「我並沒有對他不敬。」
「情況微妙。」
「你心理作用,」雪凝說:「原本我也不跟他多說話。」
「不行。再這麼下去會愈來愈彆扭。」
「明年不選他的課。」
「怎麼可能?他教主科。」曉晴小聲說:「下次他再去你家,你們最好講和。」
「又沒吵架。」
「至少像普通朋友。」
「我這人——要不就沒有朋友,要不就是最好的,沒有中間路線。」
「並不。你對鄒雨濃不是很好。我是指」普通「得很好。」
「那——怎麼一樣呢?我很難見到他,而且他也沒莫名其妙的—亂拋感情。」雪凝說。
「好吧!我希望溫若風能自制,不要沉迷下去。」
「曉晴,你在講什麼?」雪凝非常不高興:「怎麼會沉迷呢?我和他一點關係也沒有。」
「我——好吧!反正時間總能證明一切。」
又上課。兩人都顯得沉默,各人都想著自己心事。
下課的時候,發現陳蔭站在門外。
曉晴臉色一沉,坐在那兒不動。
「曉晴,不要孩子氣,」雪凝低聲說:「出去跟他談談,我在教室等你。」
「有什麼可談的呢?」
「去吧!陳蔭是好人,他有耐性,」雪凝笑:「他並沒有約會另一個女孩兒。」
「別想感動我。」
曉晴還是慢慢走出去。
「你——現在不回家?」他盯著她看。
「是。我和雪凝有事。」
「我想—你能不能再考慮一下?我們在一起不是一直很愉快嗎?」他低聲說。
「我們只是普通朋友。」
「你決定得太倉促,」他有受挫折的模樣:「我希望你仔細想一想,我覺得我們會合得來。」
「陳蔭,我知道你對我很好,我只怕浪費了你的時間。」她也很為難。
「我不介意。」他肯定地:「我到現在都不肯去英國,就是為等你。」
「等我?但是——以前我們甚至不是朋友。」
「我承認我自己蠢,但是為你——我認為值得。」他說。
她暗暗歎息。
「我不知道該怎麼跟你講,」她四周望一望,雖然同學不多,也不是方便談話的地方:「現在不方便,或者——」
「任何時間,任何地方。」他說。
「下課後你到我家,三點半。」她說。
「好。」他凝望她,那眼神——帶著盼望:「曉睛,請你仔細再考慮,我深信我們合得來。」
她點點頭,目送著他高大的身影離開。
「很黯然神傷的樣子。」雪凝想令氣氛好些。
「是他,不是我。」曉晴立刻說:「我約他放學談。」
「這麼專一癡心,我也感動。」雪凝故意地。
「雪凝,我不相信你不知道,感動不是愛情,遲早會後悔的。」
「也許吧!」
「其實你比我更鐵石心腸,你連猶豫都沒有。」
雪凝不語。她是不該勸曉晴的,針不刺到肉不會痛。
「我們各人自掃門前雪,以後誰都不許多講。」她說。
「一言為定,」曉睛說:「不見陳蔭我很堅定,看見他我又不忍,狠不下心。」
「這表示你對他還是有情的。」
「哪兒來的情呢?老天,我的感情早已用完,對冷敖一個人。」她叫。
然後,她同雪凝都呆住了。對冷敖——這是真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