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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 頁

 

  他們之間那種無法言喻的「默契」,也唯有身在其中的人才能明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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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舞會結東後,御浩開車載著兩個女生,頤道到圓山接佑鈞。

  一九六六年的此地尚屬台北偏郊,入了夜人車稀少。圓山飯店也還未改建成金碧輝煌的十四層宮殿式建築,而是隱在林丘間神秘的貴賓行館,未完全對外開放,處處布著站崗的憲兵。

  御浩曾和爺爺進入飯店幾次,對內部飾滿金龍、翠鳳、麒麟等皇家圖騰印象深刻,但並不喜歡那種嚴肅森冷的氣氛。

  佑鈞來遲了沒在約定地點,因怕隨意停車遭查問,他們繞了幾圈才接到人。

  沒跳成最後一支舞曲、積了滿肚子怨的培雯,一見佑鈞劈頭就責問,不外那些懷疑他和別的女人糾纏不清的老話題。

  佑鈞似也心情不好,毫不相讓地爭辯,一時間車內火氣十足,

  「小蕾,妳不幫忙勸一下嗎?」御浩皺眉說。

  「這樣鬧哄哄的很好玩,我愛看呀!」李蕾笑瞇瞇說。

  眼看車頂都要轟掉,御浩在附近一座公園旁熄了引擎,準備叫他們住嘴。

  他才剛回頭,培雯已憤怒地打開車門,也不管腳上尖細的三寸高跟鞋,大步走向黑影幢幢的樹林。

  「喂,快十二點了,妳瘋什麼?」佑鈞叫著。

  「還不快追她回來!」李蕾用力推小哥下車,自己也尾隨在後。

  今晚是細條的上弦月,月兒不亮,星星顯得特別繁多,顆顆盈泠欲滴,李蕾伸出手像在測試暑熱散後的沁涼。

  「御浩哥,你去過『龍宮』幾次?」她面向黑暗中的圓山飯店問,「龍宮」是大家私底下的戲稱。

  「三、四次吧,都是為了陪爺爺。」御浩循著說話聲,往左邊步道找人。

  「我去過兩次,很拘謹沉悶。」她這會心情好,話就多了。「我比較感興趣的是後山,聽說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時,曾有載滿珠寶的飛機在這兒墜毀失事,也許在公園走走還能撿到珍珠鑽石呢!」

  「我聽到的卻是另一個故事。」御浩說:「圓山附近曾設毒蛇研究所,日本戰敗撤退時把毒蛇放了出來,爬得漫山遍野都是……」

  「你騙人的吧?」她叫。

  「我什麼時候騙過妳?這是某機密文件記載的。」他說:「那些珠寶是確有其事,但也差不多被人撿光了;倒是大蛇會生小蛇,生生不息,妳碰到牠們的機率比較大。」

  「別再嚇我了!」她頓時覺得腳底涼颼颼,忙抓緊他的手臂。

  她修尖的指甲刮到他的皮膚,他轉而牽住她的手:在踏青爬山或逛街過馬路時,他也常這樣,像牽著一個走路太慢的小妹妹。

  有什麼綺念嗎?因為小蕾年紀還小,他一直避免往那方面想,認為保持目前交往的情況最好,他們慣於這種紳士淑女的方式了。

  李蕾當然會心頭小鹿亂撞,但每看他一本正經的樣子,矇矓的曖昧不待成形就化為雲煙了--

  「小哥!培雯姐!」她向黑幽處叫。

  突然,樹叢後有窸窸窣窣的響動聲,李蕾正要探看究竟,御浩忙拉她走開。

  「是一對情侶,別去打擾人家。」他說。

  接著出現第二對、第三對……這夜深人靜的公園還真別有天地哩!

  藉著路燈微光,終於看到暗林間那身橙花舞衣,但這次不用御浩阻止,李蕾已先停下腳步並用手堵住差點脫出口的聲音--因為佑鈞和培雯正親密擁吻著?

  如此撞人隱私,又是熟悉的人,那種尷尬大概和公眾裸體有得比,李蕾全身燥熱起來,清涼感陡然消失。

  「我們到一旁等著吧!」御浩輕聲說。

  他是不是也發著高溫呢?他掌心中的她的手像煨炒栗子般,暖得要沁出汗水來。此外,高跟鞋開始緊疼夾腳,小禮服束憋著胸口,肌膚變得異常敏感……

  更詭異的是空氣,飄浮著不知名的某種味道,濃厚得令人喘不過氣來。當御浩放掉她的手時,她立刻跌坐在公園的鐵椅上,並用手絹拚命搧涼。

  「他們老是這樣,吵得凶,合得也快。」御浩站在幾步之外,若無其事說。

  「這才叫歡喜冤家呀!若不吵不鬧,就不像情侶了。」李蕾心中加念:比如我們,過份地平靜無波,外人看了都乏味。

  「那也未必,若真的心靈契合,應該不會動不動就吵架吧!」突然覺得和她談感情事有點怪,便換個話題說:「我剛聽培雯提到,妳也許想先和他們l起出國唸書?」

  「有嗎?」她滿臉訝異:「不是早說好了我明年和你一起去嗎?」

  「其實今年出去反而好,直接在國外念大一,就不必浪費國內這一年了。」

  「我的英文還不行,正好趁這一年多練聽力和會話,我已經報名費牧師的英文班了。」她回答,忍不住怪培雯的多嘴。

  「要學英文,在國外身歷其境最有效,國內反而事倍功半。」他就事論事。

  他是什麼意思?不希望她留下來等他嗎?

  由他表情猜不出他的意圖,李蕾低眉斂目一會,故意孩子氣地說:

  「御浩哥,你是不是有新女朋友了,想要我快點離開台灣呀?」

  「妳扯到哪兒去了?我有新女朋友一定明的告訴妳,才不會暗的玩花樣。」御浩怕吵到其他人,走過來坐在她身邊說:「我只是希望妳考慮清楚,什麼對妳最好,而不是一味地跟著我、或聽從妳家人的安排,免得將來後悔。」

  「跟著你和我家人的安排都很好呀,我想得夠清楚了,不會後悔的。」一個名字丟到她前面快十年了,再笨的人也足以把事情琢磨透徹,她就是跟定他。

  以這樣的心情看入他眼底,她突然發現他靠得好近呀!

  那長睫中的黑瞳如水草圍著的深潭,好想使人陷溺;男人特有的髮膚體味,形成了無形的密網……再加上濃厚不知名的味道,匯成一股熱流沖湧而來……多年後憶起,其實是那夜週遭許多愛慾男女聚集的氣息,刺激著她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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